“希尔洛,把手给我。”
“又要把那个东西扎进我的手吗?”希尔洛祈求得望着路斯特雷。
“你知道我的答案。”路斯特雷柔声说。
他用同样颜色的眼睛凝视孩子,在希尔洛慢腾腾递出手时,取出盒子中的手环,低头戴在小雄子右手腕上。海浪般温柔缱绻的栗色长发从耳后落下来,时间之神是多么宠爱他,赋予了沉淀的风姿,留下了熠熠的美貌。
这只雄鹰,曾经自由骄傲翱翔于苍穹之下,却被剪去了利爪,拔掉了尖喙,当成观赏物养在深宫花园里。
他总是含着一抹淡笑,亲切而畅快,牵着幼子的手穿梭在封闭的长廊里,轻而易举给手中的孩子填充满满的安心。他会偶尔停下来,给希尔洛讲述某个画像或某个雕塑的故事,再笑着扭过头,不顾训教礼官不悦的目光,蹲下来温和得告诉他:“你看,也没什么可怕的。”
希尔洛会懵懂得点点头,握紧雌虫的大手,认真记下母父的话,再怯怯得偷瞄一眼礼官僵硬的脸。
这个深幽广阔的皇宫,一个成虫都很容易迷失,更别提一个孩子。希尔洛想要走到外面去呼吸一下不同于寝宫过滤系统的空气,还需要穿过一条一条高耸空旷的走廊,害怕皇帝的收藏品们Yin影与角落里隐藏着东西。
“怎么蹲在这儿?”
七岁的希尔洛扬起脸,一丛颜色温暖的长卷发在视野里垂坠下来,发梢落在孩子shi润的泪痕,记忆里的脸突然清晰了起来,L先生仰望着他疏冷的眉骨与柔和的嘴角,听到他轻快决定着:“我来陪你走过去吧。”
可终究,路斯特雷还是食言了。他死于一场普通的交通事故,尸骨无存,比坠毁废弃工厂的希尔洛少将更凄惨。
L先生的目光从海面的远方收回来,不想再看那个金属盒子了。手环装配的针刺进腕口的痛感早已消散在时间中,他只记得母父为防止他乱动,徒手抓住刚刚从低温保存盒中取出的手环,圈环在他手腕的手指冻得通红又逐渐转为青白色的过程。
“需要保持一个小时,好好躺下,希尔洛。”
“您能不能……”15岁的少年还在犹豫要不要说出过于幼稚的请求。
面对那张和自己极其相似的容颜,路斯特雷轻柔抚慰着孩子的不安:“能。我会在这里陪着你,希尔洛。”
“你躲在这偷偷哭什么?”说话者用手杖杵了两下木地板,走过来顺手将它靠在桌旁,拉了椅子坐下,疑惑得歪着头想看清外孙低头藏起的脸。
“你这小子………该不会,”老虫的表情变得耐人寻味起来:“想老婆了吧?”
希尔洛迅速揉了把脸,强撑平静,坚决否认:“绝对不可能。您怎么会对我有这种误解?”
“得了吧,”老波拉尼奥朝他眨眨眼,”娶了个大你十几岁的,你在想什么,我还不知道吗?”他又打量了会雄孙红彤彤的眼眶子,很不情愿得大着嗓门说:“行吧,我年轻那会也跟你一样。有什么不能承认的,我都这把年纪了,你还年轻,你更应该勇于承认。”
说完,他似乎觉得自己有些下不来面子,飞快补充道:“雌虫这种东西有很多种用途,这只是其中一种罢了。哟!你到底是怎么了?”
“您年轻时做了什么?”希尔洛抓住重点。
波拉尼奥干巴巴得瞪了他一眼,指关节敲击着桌面,说:“我?你外公我!”他突然站了起来,焦躁得走动起来,转身指着年轻的孙子,神气得说:“我老婆可比你的温柔多了!”
希尔洛顺着老虫的话说:“您的选择一定比我明智。”
波拉尼奥得意洋洋,皱纹在他脸上生动得游动着,他又拿出了一个老虫应该具备的睿智,举止高雅得坐回椅子中,苦口婆心劝道:“八年对着同一张脸不厌吗?祖父这里有很多适合你的虫选。”
希尔洛赞同道:“的确有点疲劳。”
“啊?终于开窍了!”
“但是——”
“但是,但是,我波拉尼奥这辈子最烦听到的一个词就是但是。”老虫给了他个不耐烦的眼神,示意他说下去。
“但,”希尔洛斟酌着用词,“他能经常给我带来新鲜感。”虽然更多时候是“惊吓”而非“惊喜”。
“是嘛,是吗?还以为你是缺少长辈的爱了,才一直吊在他身边。”
希尔洛忍耐住没有直接反驳,回答道:“您不要妄下评断。”
“傻小子啊,”波拉尼奥摇着头,“我手下走过的雌虫可比你多了去了。你个傻小子,没经验啊,头一次就被人家骗跑了。”
希尔洛有些发窘,解释道:“我……那时候是形势所逼!”
老波拉尼奥捏起他桌上的印章,在手心搓了搓,漫不经心说:“是不是那就只有你自己知道咯!”
“.……外公,您是不是收了那家伙好处……”
“孩子,不能这么想外公,我毕竟是你亲外公,狄克诺是个外人,外公就算收了再多好处也——这东西从哪来的!?”老波拉尼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