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两个老师,再重点培养最好的两个学生。全校的希望都好像赌在了上面。
乔钰成了音仪的朋友。她肤色略黑,眼睛往里凹,下巴略往前倾,就有些深沉倔强的神气。乔钰从没参加过唱歌跳舞诗朗诵的文艺活动,音仪之前并不认识她。
音仪很喜欢这个聪明的同桌。有什幺问题,两个人头凑在起来,嘀嘀咕咕地就弄清清楚了。不象在从前的班里时,连音仪都不会的东西,就差不多没有人会了。
音仪还是头一次有这样的朋友。好像音仪本来一个人在荒山野岭走,走着走着,身边就出现了乔钰,和她同道而行,惺惺相惜。之前她好像是个动荡的小舟,夹在两股截然相反的力量里,一个把她打入谷底,一个把她推上浪尖,她大起大落,忽上忽下,在特别的平衡中生存。她不明世事,一切顺其自然,却总是落在人群之外,不是在人之下,就是在人之上。身边没有相似相通的人,一直到乔钰的出现。
乔钰说话不多,默默地读书学习,就像是非常有主见有想法的人。
乔钰从不缺课。可这天早上,她的座位就开始空着。到了后来,老师说乔钰病了,在家休息。
音仪放学去看望乔钰。
乔钰家在本地大学住宅区。她的爸爸妈妈都在大学教书。
上个三楼,进了乔钰家,音仪就看见乔钰坐在一把圆藤椅上。她身体显得小小的,在大藤椅里收成一团,正埋头看本书。她抬头看见音仪来了,惊喜地叫了一声。
房间里很温暖。藤椅背后就是个玻璃窗。从窗子望出去,可以看见其他的楼房和些许树木。
乔钰的妈妈面庞白皙,跟乔钰不太一样。她招呼了音仪坐下,摆出些糖果,就进了里屋。
“老师说你病了。——你怎幺啦?”音仪问。
乔钰皱皱眉头,有点犹豫。“我——我肚子疼。”她声音突然压低,说:“我得了女孩子的病。——我妈说女孩子都这样,不用害怕。——我来事了。”
音仪听得糊涂,可又觉得自己似乎应该清楚才对。乔钰虽大自己一岁,可既然是女孩子都有的事,自己就也该有,就该明白才对。这样想着,她就不好意思再问了。可她真地糊涂,就暗自羡慕乔钰那份女孩子的病痛。朦胧之中,她想到插图里逃跑途中紧紧拥抱在一起的一对年轻西藏农奴。图里的那个女人胸脯鼓鼓的,不象自己还没发育的身体。她隐隐觉得那个胸脯一定跟女孩子都有的病痛有关系。
音仪被那神秘吸引,没出声。
“不过我妈说明天就能好啦。——你带作业了吗?”乔钰换了明朗的语调说。
音仪想起作业,从书包里翻出本子。乔钰蹭下藤椅,从房间的一个角落拎了书包过来,又坐回藤椅上。
乔钰开始写作业,音仪就埋头看乔钰的书。那是本张乐平的三毛漫画。
等音仪快到家时,天已经快黑了。妈妈焦急地等在楼门外,看见音仪就迎了上来。
“怎幺这幺晚才回来?”
“我去看乔钰了。她病了,没上学,我给她送作业去。”
“送作业也要送这幺久?——还有几个月就考初中了。不能这幺浪费时间了。”妈妈说。
音仪不吱声了。妈妈拉着她的手,往家的门洞里走。
“妈妈说的话你要记住。妈妈这辈子没指望了,只能遗憾了。可你们现在有机会,就要好好学习。将来受了教育,别人才尊重你。——你们好好努力。考上了,家里砸锅卖铁也供你们。”
说着话,他们进了家门,就闻到一股怪味儿。妈妈啊了一声,急忙奔进厨房。煤气炉台上的小铁锅散发着浓浓的焦糊味,里面本来煮着的两个鸡蛋黑乎乎地贴在已经烧干了的锅底上。
这些日子妈妈狠下心来用粮票换了些鸡蛋,每天给音仪煮两个吃,算是开小灶了。这会儿她心疼地捡起不成模样的鸡蛋,嘟哝着怪着自己,一边仔细地剥了皮,撇掉焦糊的那一部分,把里面没烧到的递给了音仪。
“把这些吃了吧。一会吃了饭,我带你去我办公室学习。那儿安静。家里没地方,太吵闹。”妈妈说。
5
学校老师加了功课。妈妈不放心,又领着音仪去数学老师家,问还需要多练习那些题目。书店里没有参考书,妈妈就借来题目一个字个一字地手抄。她尽量收集所有可能的题目,这样音仪碰上了,就知道怎幺解了。语文音仪也还可以,就是作文喜欢跑题。妈妈就找来范文,让音仪学习。
之前的世界是没有出路的。所有的人都圈在一个封闭的房间里,不求富贵,但求平安。可现在那个房间突然打开了门,门前露出一条狭窄延伸的小路,通向一个新的世界。所有的人都在向着那个门口涌,你脚步慢了,懒散了,就要被丢在后面,见不到你的梦想。音仪觉得自己就这样被妈妈拉着扯着,拼命地向前赶。数学题一页一页地做,词汇一页一页地背。做会了,背下了,前途似乎就明朗了一些。
临到了升学考试前,该报考学校时,妈妈犹豫不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