迹殊同垂着眉眼,扶在他腰际的手转而探到他的肩头,揽着他起身,柔声问:“是不是想去厕所?”
苏慎的目光中闪过疑惑,下一刻归于平静,他没有开口,有些冷漠的挣开迹殊同的扶持,步伐艰难的向着洗手间的方向走过去。
身后的人呼吸顿了下。
被人拒绝的滋味固然难受,可他作为被暴力迫害至此的人,不应该连拒绝原谅的权利都被剥夺。
从洗手间回来,迹殊同已经坐回了床边。
他有些失神的看着苏慎方才躺着的位置。
苏慎看了看天色,大约计算出自己睡过去的时间是五个小时,也就是说过去的五个小时,这人就一直维持这个姿势看着他入睡?
他垂头走进病房,把迹殊同当做空气无视,摸上床,把背影留给他。
但是他这时候已经睡不着了。
身后人的每一次呼吸他似乎都可以听见。
从昨天住院到现在,苏慎除了喝了点水,没有正经吃过一顿饭。
如果他记得没错,在让他进食的时候,迹殊同的身边也放了一份饭,他不吃,迹殊同也不吃。
苏慎开始疑惑,迹殊同这是什么意思。
道德绑架吗?
他自嘲的想,这想法未免太过自恋。
他被迹殊同关起来这么长时间,想起来很多事情,那些好的、不好的往事,成天走马灯一样在眼前浮现。
尚有些自知之明的是,迹殊同喜欢的是苏慎,可是自己,只是苏慎解离出的一个人格,虽然在迹殊同的一手促成下知晓了苏慎和迹殊同的所有过往,但他和原本的苏慎一点相似的地方也没有,迹殊同怎么可能会对他感兴趣。
他裹紧被子,下一刻感到身后贴近一团温热,体温熟悉到,即使不用回头,他也知道那是谁。
“对不起。”
那声音很低沉,缓缓的传进耳膜。
苏慎诧异的睁大了眼。
他没有想到,迹殊同居然会和他道歉。
这个强势至极的人,低头的次数一个手掌都数得过来。
那声音尾声带着透骨的无奈,只是不晓得,他在无奈什么。
苏慎闭了闭眼睛,感到灵魂深处因为这声道歉而震颤不已。
这很没有必要,他与其和自己道歉,不如去苏慎的坟头多烧两张纸钱,那样歉意可能转达的更直接,真的。
怀里的人紧缩一阵后,恢复原本冷漠的姿态,迹殊同凑到他的脖颈处,轻轻吻了一下。
“对不起。”他又说了一遍。
苏慎看着前方,脸上却看不出什么情绪。
&……&……
在医院住了两天,苏慎逐渐开始进食,先是米粥过渡,然后才是饭菜。
他的身体休养的缓慢。
心理上的原因也有。
沉默的看着周围,苏慎的神色总是恹恹的。
直到半个月后,他看着病床前那个忙碌的身影,“我想和你谈谈。”
住院以来,他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此刻终于张了嘴。
迹殊同眼中有光瞬时亮了一下,他匆匆放下手上的文件,坐到床边:“你说。”
苏慎开口艰涩,咽喉有些疼,是以话说的很慢:“我不会再回去。”
他甚至没有望着迹殊同,只隐约感到空气中一瞬而过的凝沉。
迹殊同的目光在他脸上巡回。
苏慎却不在意那目光中带着的恼怒或者其它什么情绪。
他已经决定了,如果迹殊同强迫他,他大不了鱼死网破。
只是迹殊同并没有像预想中的那样蛮不讲理,开口的语气冷静中带着一些求和的意味:“没有商量的余地?”
苏慎点头。
“再陪我一些日子,不用太久。”
迹殊同的语气带着苍凉的意味。
苏慎侧过身,话中略带讽刺:“还有必要吗?”
迹殊同:“我不会再强迫你,如果你不愿意就当我没有说过。”
苏慎本来想沉默算了,可是胸肺间的愤懑横冲直撞下,他愤恨非常的回答这个故作深情佯装受害者的人:“我不愿意!”
迹殊同愣了下。
苏慎背对着他,因为情绪过于激荡,肩头剧烈耸动着。
迹殊同上前把他抱进怀,他在被碰到的那一刻僵了下,仿佛冷静了下来,只是迹殊同注意到他紧紧握着床单一角。
他不再反抗,虽然恨他。
“对不起。”
他又这么说。
可是迹殊同接着说的一句话让苏慎觉得不可思议。
他说:“我爱你,真的很爱。”
他不曾听过迹殊同说这种话。
可他想,迹殊同说这句话的时间、地点、对象都不对。
这句话至少晚了十一年。
“你恨我,就一直恨下去吧。”迹殊同缓缓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