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照淡淡看了戚寒一眼,戚寒勉强笑笑没回应,只把陶爱国手边余下的几罐酒统统藏起来。
回不去是真的,但是可惜么?
至少他遇到了年晁云。
所以不可惜。
戚寒确实整个高中时代都在暗恋年晁云。
他刚转学过来的时候,性格内向,甚至因为家庭原因有点Yin郁,没什么人愿意接近他,年晁云是第一个。后来戚寒就开始注意他,观察他,他很羡慕年晁云性格外向,游刃有余,和谁关系都很好,像是大家的小太阳。
再后来戚寒就发现自己喜欢上他了,为了向年晁云靠拢,他也努力尝试和别人交流,也开始有女孩儿给他送情书,但他都没接受。
因为他那时候整颗心里装的都是年晁云,那人就像是贯穿他整个学生时代的光,耀眼得让他这么多年再也看不见别人。
戚寒心不在焉,一筷子一筷子戳着碗里的豆腐,江照岔开五指在他面前晃晃,递过手机:“戚先生赏脸加个微信?”
顿了顿,江照又补充:“方便我追你。”
戚寒怔住,第一次遇上这种直球,有点不知所措了。
二维码边上,江照的头像是一盏昏黄温暖的明灯,备注名是“半窗竹”。
戚寒又怔住,这出处他知道,原句是“萧萧半窗竹”,上面还有一句。
孤灯照寒雨。
陶爱国喝得酩酊大醉,已经抱着酒瓶子趴在桌上打鼾起来,中间他女朋友打来好几个电话查岗,戚寒接了,颇为亲近地和对方聊了一会儿,嫂子千恩万谢说回头见面了要把陶英俊同志抽筋扒皮,戚寒笑起来。
江照一直托着下巴看他,直到戚寒不好意思他才悠悠说了句:“你应该多笑,好看。”
戚寒别过脸,试图把陶英俊同志运去床上,无奈这人大概是中年发福,睡得又死沉,戚寒完全扛不起来,最后江照看不过去了,撸起袖子帮他。
戚寒才发现这人有对漂亮的翡翠袖扣,价格不菲,不像是普通大学教师能买得起的。江照注意到戚寒的眼神,打趣说:“喜欢么?送给你。”
戚寒赶紧摆手:“不要不要,太贵了。”
江照莞尔:“袖扣一般,手有点贵,毕竟要写板书的。”
戚寒又恨不得一副把脸缩回衣服里的样子,江照见好就收不再逗他。戚寒搓了把毛巾,帮陶爱国把脸擦了,脱了衣服裤子扶他进被子里,全部安顿好,他自己后背倒是忙出一层薄汗来。
回客厅,江照已经把那片狼藉都收拾完了,戚寒很局促,觉得今天他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失礼了,很不应该。
但江照好像完全不在意,干起活来顺手得仿佛在自己家。
他擦干净手,问戚寒:“我泡了茶,喝点么?”
茶很香,是今天他刚带来的碧螺春嫩叶,碧绿的色泽在杯子里舒展开,散出一股江南烟雨的味道来,让戚寒一下就想起南方老家每到四五月,那漫山遍野的枇杷树和茶叶香。
“前阵子托朋友寄来的,一直想送给你都没机会,今天刚好。”
戚寒“嗯”了一声。
两人到阳台上去吹了会儿小风。
阳台下面,有一对情侣笑嘻嘻经过,女孩对男孩撒娇说,你说等二十年三十年以后,我人老珠黄了变成老太婆了你会不会嫌弃我,还会不会宠着我。
男孩就笑说,那你现在这么问我,我肯定回答你不会啊,我说你就信么?
女孩尖叫着打男孩,男孩就把女孩背起来转圈圈,两人年轻爽朗的笑声一路传了很远,情深义重,无所畏惧。
戚寒微笑地看着,看着看着又无端红了眼睛。
江照说:“茶烫口,慢慢喝。”
戚寒想起来要对客人道谢:“我已经很多年没喝过新鲜碧螺春了。”
江照漂亮修长的手指轻轻抚着杯口:“你喜欢以后我每年给你送来。”
每年这个承诺太郑重,戚寒觉得他受不起:“不是我就是……有点怀念,小时候我母亲和外婆也经常带着我摘茶叶,我们老家后山有一大片。”
后来搬到北方,就没有了。家乡的吴侬软语,小桥流水,还有细雨绵绵的春光,全部都丢失了。
“值得么?”江照问。
“没什么值不值得,生活所迫。”
“你有选择,北方呆不惯可以回去,我老家离你那儿只有半小时车程,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现在就走。”
江照把陶瓷茶杯放在阳台的小茶几上,发出“咔塔”一下,像南方的樟木箱锁扣起来的声音。
戚寒低头不语。
江照长叹一声:“抱歉,是我太急了。”
远处火红的晚霞漫天,天色逐渐暗下,街灯一个又一个亮起来。戚寒趴到阳台边上,把脸埋到手臂里。
“有些事情没道理,你现在问我,我还是要说一声,值得,他对我其实很好,陶爱国说的也不完全是事实。前两年,我刚和他结婚的时候,外婆得了癌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