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站在那看着?”
他是在对我说话。
“我帮忙,你不嫌我妨碍你?”
我关了手电筒,看了一眼时间,刚过了一分钟。
今夜没有月光,世界像是被蒙上了黑布。巷子里很暗,尽头那盏黄灯发出的光打在墙上,悠悠的漏了点光明进来,像是被禁足在出口的萤火虫,再不能前进。
他把沾了血的□□折起来,又倏地弹开,刀影在虚空中划出银线,这是一种防备——被黑暗囚禁的狮子在夜里听见动静,佯磨着自己的爪子以示警告,然而只是风动。
风挟裹着刚刚未落地的尘埃扑面,烂泥的味道夹杂着流浪猫狗身上的sao气让人窒息,像是被垃圾堆包裹的感觉。
风里还埋藏着一丝黏稠的味道,我想他应该受伤了,在我来之前。
我突然想到一个好玩的事情,恶作剧的心理又不禁蠢蠢欲动,这种兴奋感驱使着我向后退了几步,转身朝出口跑,在巷子口顺手捡起一块石头,把那盏还在抵死发散光热地灯给砸碎,这下巷子里彻底一片昏黑。
我像是一只伏踞在房顶的黑猫,蹑手蹑脚的擦着墙根折回,潜伏在足以看得清的位置,与黑夜溶为一色。
这是一个绝佳的炼场。
童话故事里,狮子总是威风凛凛的,在斗兽场大败各种凶猛的动物,甚至连世界上最勇猛的战士都死在他脚下。狮子是森林之王,是百兽应当臣服的君主。
人类为表顺从送来了一位哭的梨花带雨的女子来专门侍候他,狮子很开心。在下一次大战中,人类将派出其他的斗士与之一战,如果这次狮子赢了,人类君主就要彻底拜服于狮子。
临上阵前,女子献给狮子百兽之王的头巾,并替他系在额头上。这一战,狮子失去了他自傲的两只前爪——在战斗过程中,那根发带突然滑下来遮住了狮子的眼睛,人类趁此时机斩断了他的爪子。
陈屾就是那头被遮住眼睛的狮子,在黑夜中他什么也做不了,这只是有一种假设,但刚刚这个假设被验证了。
我看着那群人把他逼到巷子里,陈屾手捏着小刀一直没有出手,一打三可不是什么好的行为,我原本打算开着手电筒吓唬一下这帮人。灯光照进巷子里的同时,吃痛的声音也在这狭道中炸起,陈屾攥住了对方的手往回一扣,刀尖没入了手臂。刚刚隐忍不发的人似乎换了一副面色,每一手都往人要害上打,丝毫没有同情的意思。
那时我只是突然闪过这样一个念头,而现在,我只能说我的直觉很准。
在确认过我确实走了以后,陈屾用手在虚空中摸索了一阵,触到了凹凸不平的墙面,一步一步挪动着自己的腿,而他的手机就在出口的不远处一闪一闪地亮。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我都要惊叫了,我的鼻息重重地打在捂住嘴巴的手背上,全身因一种难以抗拒的兴奋支配着,靠在墙壁的身体因无法抑制的感情而战栗。
有人和我一样承受着黑暗,被锁在幽闭的黑匣子里战战兢兢的行走,这样的人真的存在!我当怎样来形容这该死的感受?就好像站在激流冲荡的岩石上,千万丈的瀑布从天猛然的冲下来,贯通我世俗的鄙陋的身体,要我在这酣然的快感中死去。
我多么想告诉他蜗居在我指缝间,流窜于我的发梢里的快乐,我听见身体里细胞因躁动而发出劈里啪啦的响声,澎湃的心chao狠狠的撞击着我,每一个细微的毛孔都像含苞待放的花朵,我的神经捕捉住花朵迸发的时刻,透明厚重的露珠顺着花缘滑进花蕊,等不及顺应自然舒展,就在那一令人屏息的瞬间——“砰”地涨开,我的花园便繁花似锦。
可是,可是我只能咬住自己的嘴唇来警示自己必须保持清醒,花儿早已嫣红姹紫,而这奇迹的促成者却在忍受黑夜带给他的痛苦。他的紧缩的拇指扣合在食指上,掌心撑在布满灰尘的烂墙上,磨掉了几片早已剥落的石灰块,簌簌地下坠。
今晚云压得很低,风像是被魔鬼捏住了嗓子,绝望而凄厉地被圈在无路出逃的巷子里,他是被黑夜拒绝的人,光明无迹可寻,每前进一步就是被蒙住眼睛走钢索,脚底下是无尽的黑洞。
深渊一直在凝视着他,而他却无法凝视深渊。
哦!我同样痛苦的小狮子。
尽管在黑暗中我洞悉了一切,但我却无法向你描述他的神态,我想你应该能想象一个处于极度恐惧中的人能展现怎样的样子,可是那个模样的他却叫我怜悯可爱。自始至终,我都未曾惊扰到他,我享受着他孤立无援的样子,只要我一闭上眼睛,那个立在寒风中惊恐的小狮子就出现在我的眼前。
你肯定会将我的描述看作是一种卑劣的手段,无知的小人得志的炫耀,表象上来看,这无可厚非,我确实没有对一个可怜人伸出援手。
在诸神诞生之时,为了保护祷告的信徒平安渡过苦海,解救遭受水火的受难者,他们与生俱来就有勇敢的特质,勇敢的性格使他们敢与魔鬼共舞。神明庇佑着每一个诚挚的信徒,他善良,信徒就跟着善良;他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