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的黑影只是一些不知名的黏稠ye体,这ye体糊在窗子上。浓烈扑鼻的腐臭味四散开来,小孩的爹娘冲进屋子里,将孩子抱起,三人瑟瑟发抖地躲在木柜里。
“太臭了,送你个香囊,”炽锦解下腰间的香包,丢进地面的裂缝中。
土里发出沉闷的嚎叫。尔冬说,“它要跑了。”
炽锦怒道,“竟连句谢谢都不说?”
羽扇掀起一道道锋锐的气流,硬生生将整面平地铲起。
借着烛光,尔冬终于看清一直埋在地底的玩意长什么模样。
……只是一块巨大的岩石。
“终于肯出来了,”炽锦一手继续挥动羽扇,另一只在储物袋里摸索。
强烈的冲击将岩石从中间破开,这石头表层与普通岩石无异,甚至还长着苔藓,白日里搁在路边怕是都无人注意。
但是,岩石的里层竟是一滩黏稠的ye体,看似毛虫体内绿色的黏ye。黏ye里裹着各式各样残破的物件,有兽类的皮毛,有遗骸,有破碎的衣物。
强烈的腐臭味格外刺鼻。
在黏ye喷射出来的瞬间,炽锦撑开伞,伞面将他们二人护住,半点ye体都未溅在身上。
石头上的一缕黑气徐徐飘动,正要隐入夜色里。
尔冬拾起路边缺角的木碗,将黑气罩住,这缕黑气像烟似的沉在碗底。
“你懂得这是何物?”炽锦见尔冬拦住逃逸的黑气,有些惊讶。
尔冬茫然说,“不知道。”
炽锦被他气得噎住,“那你还乱碰,要是这物会上身,你不就要凉了?”
尔冬“哦”了一声,随手将木碗丢掉。
“你真是要气死我,”炽锦翻了个白眼,赶紧从储物袋里拿出一个嵌着宝石的金杯将黑气装回来。
“这到底是什么?”
炽锦将黑气倒入一个罐子里,合上盖口,放回储物袋中,用过的金杯被他弃掷在地。
“魔。”
“魔是什么?”
炽锦想了想,回道:“说起来很复杂,人类修士里有一句话,人有好坏,妖分善恶,只有魔,见到必除。反正,魔不是什么好东西。”
尔冬看着一地碎石,自言自语说,“石头,魔……”
“不是说石头都是魔,只是像这类没有灵智的死物容易被魔气附体,成为吞噬活物的魔物。”
“人也会被魔气附体吗?”尔冬看着炽锦。
炽锦被他盯得怪不自在,只能挪开自己的视线。
“倒也不是没有,人也好,妖也好,如果被贪嗔痴这三恶纠缠,也可能入魔。”
炽锦继续说,“以前,都广有户人家,那家人偏爱哥哥和弟弟,最小的女儿一直不受宠爱,她爹更是时常将她吊起来鞭打,小女儿心怀怨恨,但无可奈何。后来,弱不经风的小女儿竟把全家人杀了,包括她那牛高马大的父亲。”
“官差去查,才发现小女儿已入魔,神智不清,力气却极大,好几人被她所伤。魔气如若缠上开了灵智的人或妖,定比这石头可怕多了。”
炽锦看了眼浓墨似的天空,说:“走吧,我们回去。”
他走了几步路,回头看尔冬,才知他仍伫立在原地,若有所思,“喂,你好像对魔很有兴趣?”
“我也不知道,”尔冬赶紧跟上。
炽锦说,“你若想知道更多,求求我,我兴许会跟你说多一些。”
尔冬低着头,看着脚下的雪。炽锦好为人师,即便尔冬没有求他,他已经一股脑地把自己所知道的吐露出来。
“我娘说,天地哺育万物,赋予人、妖灵智,可是开蒙后的人与妖少了对天地的畏惧,一味地争夺、侵占,正因如此,魔气才会存在。百年前,北域的龙和人类修士打得昏天暗地,死伤无数,只是为了抢夺土地。”
“传说,那场战役中有个狠角色,那人与魔共生,利用魔气提升修为,又抑制魔,不让它夺了心智。不过,既是入了魔,难免嗜杀成性,就算修为再高,也落不得好下场。”
“我说了这么多,你就不能回句话吗?”炽锦不耐地说。
尔冬脸色木然,闷闷地说:“我好像……见过他。”
“谁?那个人?”
炽锦错愕地说,“怎么可能?我那时候都还只是个鸟蛋呢!再说,就你这小身板,够那人吃一口吗?”
尔冬突然头疼得厉害,他俯身按住脑袋两侧的太阳xue,可还是疼,那股钻心的痛似乎要把他的身体撕裂。
他眼前视线一黑,所见之物变得错乱,明明眼前是被雪覆盖的田野,尔冬却看见一条血ye凝汇而成的小溪。
顺着血河往上,满地残肢断臂,被夺去生命的人尚睁着眼睛,脸上残余着畏惧和不甘。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越来越多。
风呼啸着,如冤魂哭泣。
在血河的尽头,尔冬看到了一个男人的背影。这人身型高挑,束起的白发在劲风中飞舞,他手持长剑,剑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