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步就是先把留君师弟背起来。”白新茶点点头,伸手去拉许留君的手,想把他背到自己背上。可触到许留君的一刹那,白新茶手中一空,眼前一黑,感觉身体轻飘飘地向下坠落。
白新茶眼前什么也看不见,但意识还保持着清醒。他现在的唯一心情就是——受够了。
没错,白新茶真是觉得受够了。从昨天开始他就一直没有消停过。先是被许留君用剑横在脖子上,糊里糊涂做了人质;接着御剑飞了整整一个晚上,被风吹得七零八落;然后从剑上掉下来,到了这么个邪门的地方,差点摔成rou饼;再然后他以为留君师弟死了,差点崩溃;好不容易许留君还活着,他却又不知道怎么了。一天里眼前一会儿白,一会儿黑,一会儿冒金星,没有一刻好过的。
可白新茶就是这么一个人:一旦承受的压力超过了负荷,他反而变得什么都不在乎起来,颇有“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没办法,我就是爱破罐子破摔的人。”白新茶心里渐渐平静下来,“随便是什么,都来吧。”
Part 36
既然做了只破罐子,自然要有不怕碎的好心态。白新茶在黑暗中漂浮,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竟然觉得有些无聊。他也很佩服自己,在命都未必有着落的时候还能有“无聊”这种感受。但事实上,相比于之前诡异的田野,这片黑暗更让他觉得安心。直觉告诉他这里很安全,以至于他开始无所事事地胡思乱想。
白新茶并不排斥黑暗,甚至喜欢在晚上叫上叶远、岳云和肖震出去探险。夜幕下稻城的山寂静、神秘、更多地显示出它的包容性,和白天完全不同。
但就算再黑,稻城的天空中也总会有星星。他记得去年刚入秋的时候,师兄弟四个人偷偷跑出去,到鸡冠山上观星。秋天的星子疏朗,南天上只挂着一颗很亮的星星,在周围一大片暗星的衬托下显得鹤立鸡群。肖震很兴奋,对着星宿图研究了半天,眼睛都快贴上去了,还没分辨出是哪颗。于是向师兄们求助。
白新茶读过的书在此时自然派上了用场。他告诉肖震:
“你去室宿那章里找,这颗星叫‘北落师门’。”
肖震哗啦啦翻了半天,找到了。三个人惊叹于白新茶的记忆力,不约而同地夸起他来,把他弄得反而不太好意思。
“没有啦,”白新茶解释道,“只不过我前两天在藏书阁翻出了本书,上面说我们现在看到的星呢,其实是它很多年前的样子了。离这里越远的星,就要花越久的时间才能看见它。之所以对北落师门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书里说,现在我们所见的是廿五年前的北落师门。哈,这不正好是大师兄的年纪么?”
其他三人都认为这个说法很新奇,忍不住问东问西。
“那就是说,北落师门现在的样子,要再过廿五年才能看到咯?”叶远问。
“没错。”
“到时候我都五十岁了。”叶远忧伤地说。
“那如果有颗星星离我们特别特别远,岂不是我们永远都见不到它现在的样子么?”岳云担心地问。
白新茶笑了:“虽然你看不到现在的它,但说不定可以看到一千年前的它啊。一千年前的人可没有你这么幸运。”
看似没意义的安慰却意外地很对岳云的胃口。“到底是小孩子,”白新茶想,“一千年前的人不也是能看到两千年前的这颗星么?”
……
坠落还在缓慢地继续,白新茶闭上眼睛回忆那天的星空。黑暗剥夺了他的视觉,却让他的思维变得灵敏。很快,漫天的星星就在他脑子里闪烁了。他似乎回到了那个静谧而凉爽的夜晚,偷回了一段无忧无虑的时光。
“要是生活永远是这样子就好了。”
刚闪过这个念头,坠落就戛然而止。白新茶似乎被什么硬邦邦的东西硌着了。他睁开眼睛。
Part 37
刚张开眼睛的时候,白新茶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黑暗中陡然繁星密布,比回忆中稻城的星星多上几百倍、几千倍,密密麻麻地向他眨着眼。
“难道我的眼睛出了问题么?”白新茶把眼睛闭上,黑暗重新笼罩了他。再睁开眼时繁星依旧,暗白色的银河气势恢宏地横跨过他的视野。
原来这不是幻觉,也不是眼睛出了毛病。白新茶坐起身,强迫自己收回目光,打量起所处的环境。自己竟然是坐在一条木船上。船不大却很Jing致,两头尖尖的,散发着木头刚砍伐下来时的清香。
他小心翼翼地扒住船舷往下看去——船下是无边无际的水,向四面八方漫开,一直延伸到星空的深处,和天幕相接在一起。这水没有一丝的波澜,极清极静,以至于每一颗星星都倒映在水里。稍微一动,小船就晃悠起来。涟漪搅碎了星光,不多时又趋于平静。
水面静下来后,白新茶察觉到其实小船并非静止,而是向着某个方向漂浮着。头顶和水中的星空正在同时十分缓慢地移动。白新茶感觉自己仿佛置身群星之中,这种感觉和在地面观星是不同的。后者需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