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略略发白时,傅季瑛喝了杯浓茶,将面前面前奏疏扫开,大踏步向偏殿而去。
偏殿燃着提神醒脑的浓香,数十太医立在床帐前,见人过来后迅速后退跪下,埋头不语,肩膀不断打颤。
傅季瑛神色冷冷,继续向前,白雪鹤躺在重重帐幔中合眼,呼吸声十分沉重,面色chao红,嘴唇却是惨白。
在这皇宫偏殿里,他已整整昏迷三天,人事不省,全靠着强灌下的参汤续命。
傅季瑛靠近,下跪的人也跟着转身,太医院判颤抖道:“那剑虽然凶险,但的确偏开了心口,很快就会醒来……”
太医话音未落,傅季瑛已一脚踢了过去,倒是正中他心口。
院判剧烈咳嗽,挣扎很久才勉强起身,傅季瑛面无表情道:“自己身体都撑不住,还敢留在宫里诊病。”
他身后有位年轻太医看不下去,挺直身体,“皇上,我朝还没有外臣入宫的先例!”
傅季瑛冷冷回头,眼眸中满是戾气,空气也一时沉寂。
立在门口的卫岚不忍心等下去,轻轻扣响房门,傅季瑛见他有事要说,也毫无耐心的挥挥手,示意太医下去。
卫岚轻手轻脚靠近,低声道:“那刺客的确是乐山堂的身手,与裕王师出一门,奴才前日派人围了乐山堂,的确有位女弟子失踪,当年曾是裕王师姐,还进宫来过。”
“朕知道此人。”傅季瑛低头,看到白雪鹤昏昏沉沉,这些日子什么也吃不进,脸颊更是削瘦几分,下巴尖的戳人,心里微微一颤,忍不住将他拢在怀里。
白雪鹤紧闭着眼,浓长睫毛不住颤动,催人心肺的可怜。
“她叫莲袖,曾经一直将裕王当弟弟看待,若她动手,倒真不奇怪。”傅季瑛低头,用额头碰了下白雪鹤,“只是那夜的事,朕总觉得十分蹊跷,又不明白蹊跷在哪里。”
卫岚也不知蹊跷在何处,低声问:“那,乐山堂怎么办?”
“杀。”傅季瑛神色毫无变化,眸光始终望向白雪鹤,“雪鹤依然在发烧,朕看这宫中太医都是废物,卫卿,不如你去民间寻个大夫来……”
“皇上。”许是敬业,许是一时技痒,昏迷不醒的白雪鹤竟在此刻醒转,他努力抬头,笑着发出些孱弱声音,“这件事情,的确有蹊跷。”
“你醒了?”傅季瑛语气有些激动,立刻将他拥进怀里,又缓缓放开,望着那张依旧满面笑容的面孔出神。
“主子英明,事情的确蹊跷。”白雪鹤被他拥着,伤口隐隐吃痛,仍笑着虚弱道:“自裕王出事,咱们就调查了一切关于他的事,乐山堂整日忧心忡忡,哪有心力来行刺。”
“你先休息。”傅季瑛为他将被子掖好,有些嗔怒着拍拍他脸,好声好气劝:“朕知道你不服气,乐山堂这些乱党的事,卫岚会去查,放心。”
“皇上武功高强。”白雪鹤却不依不饶,抬头望向卫岚,“卫大人又时时伴随圣驾,咱们为何会被暗算。”
卫岚登时语塞,手忙脚乱,“这……”
他实在回答不上,只好掀开衣摆跪下。
“我没有怪罪卫大人的意思,只是那日刺客太多,墙上有人围着射箭,才给了那女刺客机会。”白雪鹤身体虚弱,声音却带了急促,不容置辩,“裕王出事,乐山堂忙着撇清自己还来不及,哪有机会,设计这么严整的行刺。”
卫岚跪地,深吸口气,忽然愣住。
“说的是。”傅季瑛低头冷笑,声色俱变,眉间扫过一片Yin鸷,“许宴乱臣贼子,死不足惜,可倒是有人觉得他不该死,死的反倒应该是朕?”
这句话说的很重,白雪鹤也挣扎着冒出半个身体,装模作样欲跪。
“别动。”傅季瑛抬手,仍将白雪鹤拢住,抬手道:“卫岚,乐山堂的人照杀不误,你再派一支人马,盯住李lun。”
“是。”卫岚迅速答应,接着起身准备离开。
“慢。”傅季瑛却浅浅微笑,为白雪鹤覆上锦被,“拟旨,传李源从白鹿关回京,不得带一兵一卒,抗旨者死。”
“是……”卫岚沉声回复,迅速消失。
……
敬业的推理了一番,白雪鹤又昏沉了整日,时醒时睡,许是伤在后背,侧躺平躺都会剐蹭到,身体会控制不住的颤动痉挛。
等到入夜,他才自沉睡中醒来,傅季瑛已经离开,身边只守着几个太医宫女。
他们似乎也被折腾的很累,各自歪歪斜斜睡着。
白雪鹤支撑着起身,喘气声极其粗重,眼前烛火如同被遮了雾霾,时亮时暗,他勉强拉着床帐坐好,眼前又是一黯。
床上摆着手炉,跟着他动作滚落,骤然“咣当”一声。
太医和宫人惊醒,急忙起身。
他们还未开口,已有位高大男子出现,他伸手轻叩窗前屏风,玉白手指向外一指,太医便同宫人一起离开,室内登时寂静无声。
“卫大人。”白雪鹤温和一笑,伸手指指桌子,声音极轻极轻,“既然卫大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