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林维桢抬头笑了下,“教室太闷。”
他看见何清靠在栏杆上,抹了把汗,气息还不算匀。
手放在口袋附近,想掏出纸巾。又放弃了。
林维桢问:“经常来跑?”
其实不需要什么答案,给他准备的纸巾已经说明一切了。
有时候林维桢会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了解何清的人,他的习惯、他的喜好、他的追求。但更多时候,他们是离的最远的人,一个人动心了,这段关系就再无平等可言。
何清一无所知,只是偏过头,说:“差不多,一周三四次吧。”
古人有守株待兔,Cao场上有守着栏杆待何清的林维桢,连他自己都没想到居然等到了一次。走之前林维桢拿起放在草丛边的汽水瓶,蜜桃味的,喝了一半。
何清看见了,笑笑没说话。
两人经过篮球场正好看见九班和文科班二班的男生聚在一起,大课间只剩七八分钟了,这群人还是舍不得把球放下,依然争分夺秒地尝试下一个投篮。不知是谁眼睛一亮,看见了从食堂方向走过来的于芊,还有从Cao场走过来的何清。
起哄声瞬间盖过了篮球碰撞地面的响动。于芊不自在地加快了脚步,她身旁的姑娘倒是一步三回头。
林维桢攥着汽水瓶,手指捏的更紧了些,不知道这个时候是不是要随着那群男孩儿一起八卦两句,显得合群。
没人看见他跟何清并肩走过来会有什么反应。高中,大家年纪还小,男孩子之间经常扭作一团,开玩笑地让别人喊自己“爸爸”,说到底都没人会往那方面想,更没人会把何清和林维桢放在一块儿想。这俩一个是冰山一样的学神,一个是万花丛中过的白马王子,怎么看都该成为小姑娘们窃窃私语的话题。
所以林维桢连起哄声里那一点自欺欺人的安慰都得不到。
最后还是何清在远去的八卦声和近处的一片沉默中开口:“于芊旁边那女生刚在看你。”
这话不假,于芊告白之后见了何清都绕着走,是她闺蜜看见林维桢,非要离的近一点儿。学校里,愿为人知的和不为人知的,都在那一点距离之中。
林维桢哭笑不得,何清能看得出这种细节,反而对自己内心的汹涌暗chao毫无察觉。他不知道是该夸自己演技太好藏的太深,还是该叹自己不小心坠入了一段无望的爱情,因为何清根本不会觉得和他之间会发生爱情。
林维桢低头笑了一下,有点惨淡。
“说不定是帮于芊看你呢,”他用半开玩笑的口吻接道,“你跟于芊现在不说话啊?”
何清淡淡道:“我拒绝了。”
他看见林维桢有些惊讶,遂用完全不同的脑回路解释道:“别那么看我,没那个意思,早点拒绝对女生好。”
何清看见林维桢忍不住笑,自己也跟着笑了:“怎么了?”
林维桢摆摆手,什么都没说,先何清一步进了教室。虽然多笑一会儿也不会露馅儿,但林维桢总觉得这样有点不道德。他拧开盖子,又喝了一口汽水,汽不够足了,但还是甜的。
林维桢被很多人真心实意地喜欢过,他给不起回应,所以设身处地去理解何清,也怨不得他没有回应,只能把暗恋埋的更深。
教室座位一周一换,林维桢的小组换到了何清前面。
何清少了一份全然不知的注视,林维桢心里明白,何清也不会在后面多看自己一眼。他们之间那根说紧不紧,说松不松的线,林维桢不敢轻易拨动,除了孜孜不倦地创造一些偶然,来说几句话,给心里那一处干涸的荒原求一场雨水,也别无可求。
那个时候微信还不流行,学生们人手一个QQ,充个会员都显得与众不同。林维桢给何清单独列了一个分组,想了想,实在不知道给这个分组取什么名字,索性空着。他设了特别提示音,但直到高中毕业,QQ都不太用了,换成微信,还是没听到过。
一次都没听到过。
林维桢时常点开对话框,想着用拙劣的开头,去问一道理综题,以何清的性格不会不回复他。
但没必要,实在没必要。
他心里有自己的骄傲,有一个看似圆滑的壳子,里面藏着锋利的棱角。
林维桢自己回想起来,高三过的已经足够努力了,只是有何清像星星一样高悬着,总在提醒自己差的太远。一天天的反复挣扎里倒是想明白了很多事情,如此,还可以安慰自己,拥有和存在是两码事,何清的存在本身已经给自己带来了太多。
心情落在纸页上,心里就舒服一些。林维桢写了一整本关于何清的东西,算不上日记,说是纪念何清,倒不如说是纪念过去的自己。
时间呼啸而过,这一年是一中建校六十周年。
林维桢从A大三教楼同声传译教室走出来,看见那个唯一的置顶发来消息说:“要不要回母校?”
最近朋友圈不少人转发宣传推送,有的还配上了长长的怀旧小作文,何清肯定都看见了,但林维桢确实没想到他会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