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又上前几步,扭头问了一声:“若解了神君身上禁制,神君可介意?”
子祟醒的时候,月色偏西,身上暖暖的,眨眼才惊觉自己趴在湛离背上,顿时下意识往后一仰,惊得音量都抬高三度:“你……!”
湛离修整了一下,状态不错,因此还有力气背着子祟走了这一路,只是到现在,也难免气急:“怎么样了,能走就下来。”
他立马一把勒紧他脖子:“不怎么样,不能走。”
“你……!想得美!”
就算子祟再怎么勒得紧,也奈不住湛离一松手,该自己走还是得自己走。
当下便“嘁”了一声:“你的禁制呢?我们这是往哪走?”
“你被禁制灼成重伤,我只好请陆掌门将我身上禁制的煞气提出来,帮你恢复,也算那位封雪台煞君救了你一命。”子祟比湛离还高上半个头,这一路背他可不太容易,湛离艰难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和后腰,这才继续回答,“我们继续往蓬莱方向走。”
“那那个信庭呢,不管了?”
湛离闻言便想起苍茫雪地上凄凉的尸首,目光一滞,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不管了,也管不了,信庭自己破开阵法,从鹤鸣山上逃跑了,他说他会自己解决,别人门内家事,也轮不到外人插手。”
子祟嗤笑了一声,满脸鄙夷:“上神这时候倒是意识到轮不到你这个外人插手了?怎么,上山之前,信誓旦旦去要人的,难道不是上神你?”
他脚步一顿,轻咳一声,别过了脸,一时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
诚然,他上山的目的,确实是要把信庭带走,因为他相信,信庭不是会欺师灭祖的人。
而且,信庭也确实不算欺师灭祖十恶不赦。
他第一次意识到,原来这天下事,错综复杂,并非是非黑即白。
那中间,还隔了一层蒙蒙的灰。
子祟见他不说话,更是勾动唇角露出了那颗小小的虎牙:“上神是看见那宁亡人的死相了吧?你说信庭,到底是错是对?他亲手杀了他师兄,陆宣之追杀他六十年也不算无辜,可若他不动手,那宁亡人也必死无疑,上神呢,上神会怎么做?若上神是信庭,是眼睁睁看着他血尽而亡痛苦不堪,还是亲手给他个痛快?”
他忽然紧紧攥起手,随即又倏忽放开,淡淡一笑,衬着温和晨曦:“若我是信庭,若你是宁亡人,将你断骨剥皮,开膛破肚的,就不会是别人。子祟,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这个答案,满意吗?”
子祟愣了愣,随即朗声大笑起来,曜石一般的眸子里宛若星河灿烂:“满意,满意!”
他随即不语,转身只顾离去,只是那紧紧拧成一团的眉眼,自始至终,未曾放松。
这一行走了三天,便到了锦官城。
刚一走到热闹繁华的城门口,就见城门口已经有人在等候了,来人身长七尺,一头青丝束得一丝不苟,寻常而普通的面容却格外年轻,一见了他们便躬身一笑,脸上五官都绽出春意来,迎上前:“二位可是湛离神君和子祟神君?”
两个人下意识对视了一眼,随即点了点头。
“那便是了,小的正是好雨楼的掌柜,姓应名时雨,奉北疆王之令,特在此等候,好雨楼已经备下了酒菜,二位神君的朋友已经先一步到了。”
好雨楼的掌柜也正是这锦官城的城主,这些年来,一直仰赖于他的雷霆手段,才能将锦官城之名,传得家喻户晓。
“北疆王……?”子祟一愣,“那个朋友又是谁?”
湛离一猜就知道攻打马腹的时候,全程病得人事不省的岂无衣显然没给子祟留下印象,只好轻咳了一声:“跟知逢小道君在一起的那一位。”
子祟更愣了:“知逢小道君又是谁?”
湛离:……
他也没想到在子祟面前露过脸的知逢小道君也没能给他留下印象,眼见着那应时雨脸上的笑意逐渐僵硬,只好又尴尬轻咳了一声:“算了,你别管了。”
说罢,又向他说道:“既然殿下和应掌柜有心,还请带路,多谢。”
应时雨这才回过神,连忙压低了腰,不敢直视他温柔起来显得仙气飘飘的眼睛:“不敢不敢,神君请跟我来。”
“既然殿下提前备下了酒菜,那他难道也在锦官城?”雁荡镇的重建这么快就完成了吗?
他连忙摇了摇头:“回神君,殿下不曾脱身,只是知道二位神君要路过锦官城,特意传书过来,让好雨楼提前准备。”
“那……那位朋友到底是谁?”
他神神秘秘的,回身一笑,只说:“神君稍安勿躁,等到了就知道了。”
说着又自顾自压弯了腰,在前领路。
锦官城以花闻名天下,织锦更是一绝,除此之外,还有两物十分有名,其一,是集天下乐舞优伶美食好酒的好雨楼,另一,便是从南至北贯穿整个锦官城的千里花道。
千里花道两边摆满了开得正好的鲜花,都养在盆里,平日里养在别处,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