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信庭乖乖又将不负收进了怀中,小心拍了拍,低声道:“没关系的,我再用一会会。”
“你不配!信庭!看在往日交情上,你若将师兄的尸首归还,我还能饶你一命!”
信庭看了阵法中全无知觉的子祟和湛离一眼,料想他应该不会伤害两位神君,便又往后一窜:“宣之师兄,再等等,再等等吧,日后会有结局的。不必追我,昔时阵已破,两位神君困于破阵,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先将两位神君放出来才是正道!”
“你……!”
然而陆宣之追击不及,信庭已先一步在几个起落间,就消失在山野之中。
“掌门!”
身后的小弟子要追,却被陆宣之一把拦下:“罢了!你们不是他的对手,快去看看神君!”
他刚跨出一步,却见已经被破开的昔时阵里忽然震动,以至于地动山摇,低矮的山坡之上甚至滚下了石子,扑通扑通落在池子里,阵中罡风大作,力量紊乱暴动,陆宣之甚至不得不抬手遮住脸:“不好!神君触了死门了!”
这奇门遁甲之术,说起来八个门只有三个死门,他们怎么就正正好,八分之三的几率去触了死门!
“掌门!这可怎么办?”
陆宣之骇得瞪大了眼睛,又连连咳嗽了几声,喃喃道了声:“这可不好……死门被触,一切规则全部损毁,怕是要花上几天几夜,才能从外找出生门!”
可这几天几夜里,鬼知道两位神君会怎么样!
“难道……我们得等上几天几夜吗?”
他便又摇了摇头,往前走了两步:“得看神君……能不能赶在我们之前,找到生门了。”
昔时阵只针对个人,因此湛离子祟信庭互相看不见对方,而且也不知道对方看见的究竟是什么,湛离知道这奇门遁甲之术的奥妙,不敢乱动,然而昔时阵虽然温和,如今却破碎混乱,他处在一片漆黑的虚无之中,空无一人,广袤无边,看不见尽头,也看不见子祟。
他试图往前走了两步,却找不到出口,他知道这是个阵,有生门死门中平门,可他找不到,这虚无之中连个标志都没有,更分辨不清方位,破阵又从何谈起,更不要说他根本就不会了。
昔时阵本就没有攻击性,不至于伤害阵中人的性命——只要他不过分挣扎的话。
然而子祟可不一样。
他一不知道阵法之术的深奥,二不怕死,阵法一坍塌,这满片虚无和空旷揭开了他心底隐藏最深的旧伤,鲜血淋漓,让他下意识地挣扎了起来,煞气大作,左冲右撞,却误触了死门,导致阵中炸裂,那种震动甚至越过两个不同的时空,传递到了湛离这边!
“子祟!你在吗!”
然而虚空之中无人回应,随即那虚空宛如幕布一般被撕裂,揉皱,刺眼的光芒从缝隙里透进来,乱七八糟的回忆挤在一起,分裂成碎片互相叠加,一层又一层,看得湛离头晕目眩,两个不同的空间,竟撕裂出了一个大裂口,湛离被这个裂口剧烈吸引,头疼欲裂,剧烈的失重感,甚至压迫了伤口,胸膛腰腹又渗出血来,他直坠而下,果然在一片漆黑的虚无中,看见了子祟!
两个不同的空间合二为一,湛离低低嘶吼了一声,喊了一声“子祟”。
他没有犹豫,腾跃而起,在剧烈振动的虚无与黑暗里,接住了那个从高高的苍穹向他坠落而来的人,禁制将他双手和胸膛灼得嗤嗤直响,煞气从伤口中腾腾而起,像一阵黑烟,他却仿佛什么都感觉不到。
不疼。
因为他忽然发现,这与幼时一样一成不变的无边黑暗里,却又与幼年不同,这黑暗,这虚无,他不用一个人面对,还有别的人在。
湛离……他在。
不是八百年前虚妄而执念的幻想,他真真切切地存在,也真真切切地就在自己怀里。
——他忽然觉得,就这样随着阵法坍塌,一起被埋葬这一望无际的绝境里,大抵是最美好的,也最安稳的结局。
“子祟!放开!有禁制!”
他没听,只是笑着咧出那颗小虎牙:“湛离,我们一起死在这里吧?”
湛离一愣,眼见着嗤出来的黑烟愈升愈高,伸手一推用力挣扎,一个旋身稳稳落地,刚骂了一句“疯子”,却因为阵法的震动而险些摔倒。
“该死!看这情况,你肯定是触了死门了!”
子祟这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疼痛,轻轻甩了甩手,然而手上胸膛依然不停地嗤嗤直响,黑气作祟,仿佛酸水泼洒之后造成的腐蚀。
“那又何妨?死便死了。”
“你……!”
湛离气得胸膛起伏,险些又被一阵震动摔倒,阵法已经破碎难以支持,像玻璃一般片片碎开,光影斑驳,破开黑暗,子祟的回忆和湛离的回忆交叠在一起,太多的重影以至于什么都看不清楚,声音也模糊不清,嘈杂得耳朵发疼,而那白光闪闪,带来的却并非希望。
这阵法破碎也不过须臾之间的事,一旦彻底倾塌,他们真就注定死在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