狰嘤嘤直叫,坐在湛离身边不停拿尖角蹭他掌心,眨巴着眼睛,水润润的。
湛离这才觉得好些,又缓了口气,这才摸了摸狰的脑袋,轻笑道:“还是你关心我。”
狰一边发出舒服的呼噜声,一边越发放肆地不停往他身上蹭,抬起两只爪子露出软软的肚子来,虽然湛离听不懂,却也明白它的意思——“摸摸嘛”。
他失笑,又蹲下身去,两手一上一下,一边揉肚子一边揉下巴,狰哪还记得自己是堂堂异兽之一,舒服得直打滚,五条大尾巴毛茸茸地甩来甩去,子祟见状,却“嘁”了一声,煞气一点点蒸腾而上,紧紧攥成拳头的手甚至发起颤来,眼底猩红血色逐渐弥漫。
而信庭却乐呵呵一笑,捋着胡子,只是刚上前一步,狰就嗷了一嗓子,腾空一个翻腾,拖着伤腿就跳出了三步远。
子祟终于又松开手,湛离却上前又去揉了揉狰的毛发:“你这也太记仇了些。”
狰便在他手下委屈巴巴地又嘤了一声。
他尴尬地看了一眼自己腰间的断剑,思虑了一下,还是往后退了一步,又把断剑解下来,用皮革制成的刀鞘装好了,再放进特制的布囊里,藏到怀中,这才道:“不妨事,不妨事。”
湛离注意到那把磨得锃光瓦亮的断剑,看得出来他十分宝贝这把剑,因此好奇道:“这剑……是怎么断的?”
信庭轻轻摸了摸胸膛,目光一滞,随即又笑开了:“此剑名为不负,削铁如泥,最是趁手,然刀剑利器,难免损坏,时日已久,老朽也记不得这把剑是什么时候断的了。”
他愣了愣,喃喃道:“不负啊……”
初心……不负吗?
他没再说话,这一扭头终于发现子祟身上煞气腾腾,连忙三步并两步扑过去压住了子祟的手,虽然不知道这厮若真是杀欲大发,自己这废人的身体能不能拦得住他。
“好了,我们走吧,等把它们俩送回山上,我们就继续启程去蓬莱。”
子祟冷哼一声,将他推开,虽然神色不佳,煞气却逐渐收敛。
这个人有某种神乎其技的能力,轻飘飘一句话能激起他所有的怒火,也是轻飘飘一句话,却又能平息他所有的恶意,自己的情绪和心思仿佛都系在他身上,牵一发,则动全身。
子祟意识到这一点,心下便忽然升起了某种怒火,因为这个人,他不知道,也不在乎。
因为他的眼睛像一湾深海,装着天下与众生,却唯独看不见自己。
深刻的悲戚和绝望翻涌而上,蛇一般紧紧缠缚住了他的心脏,他呼吸困难,咬牙切齿,他烦躁而难受,于是刚刚收敛起来的煞气又悄然而上,像雾气一般蒸腾,他被这种异样的难受染红了双眼,有声音在心底嘶吼提示——杀了他吧,至少,让他临死之前的眼里,只装得下他这个弑神的凶手,杀了他吧,就现在!
于是他转过身去,却见湛离身后闪着耀眼的白光,瞬息之间袭来,当下行动迅于反应,已经凝聚起来的煞气抬手间铺天盖地,转换了目标,向湛离身后而去。
湛离被迎面而来的煞气所引起的飓风刮得睁不开眼,衣袍猎猎作响,下意识弯下了腰,才足以抵挡那阵狂风。
……该死。
“湛离!”
他懵懵应了一声,毕方和狰有着兽类的天性和应敌的反应,早就一跃而起,而煞气与那白光相撞的瞬间,他却到底是被掀出三尺,在地上打了个滚,伤口撕裂,半身浴血,脑袋里一阵阵发黑,挣扎了半晌,过于羸弱的身体却久久起不了身。
“神君!”信庭手腕一抖抽出断剑不负来,正要上前,就被身后一阵煞气掀翻在地,子祟一步一煞,踏着滔天骇浪而来,说:“滚。”
信庭呕出一口血来,艰难昂起头:“神……神君……”
煞气凝聚在他背后,像两片纤细而磅礴的蝶翼,铺天盖日,他就拖曳着这片因为太过浓郁而仿佛要滴下水来的煞气,一步一步,走到湛离身边,湛离仰头看着他,视线模糊,却唯有他是清晰的,整个世界,唯有他清晰得仿佛梦境,子祟看着他呕出的鲜血,又看着他苍白的脸色,以及被鲜血洇透的青色长衫,目光里寒如玄铁,又冷又沉,他蹲下来,用煞气将他们二人包裹,然后用手捧起他的脸,说:“上神流血的样子,当真绝色。”
果然,唯有浴血,最是适合。
湛离顿时被他气得气血翻涌,又连连咳了两声,差点连肺都咳出来。
子祟却只觉心情舒畅,看着他浴血的模样,忽然间兴奋起来,甚至忍不住剧烈颤抖起来,用冰凉的手指一寸寸抚过他的脸,低低笑道:“你等我,等我把这人间都染成血海,好配你这一身红衣。”
“子……子祟!”
那煞气包裹之外却传来悠然苍老而含带着彻骨恨意的声音,只是,这目标却不是这一神与一鬼。
“信庭!”
子祟“咦”了一声,将煞气散去,便见蓝衣道袍的青年们从那雪白阵法之中款款而出,簇拥着一位耄耋老者,那老者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