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暨安从昨晚就一直没有回家,他中途绕道去了公司,梁妍是被司机一个人送回来的。
但他真的软弱吗。
许暨安是个天生的商人,但他也是一个男人,一个父亲,听到那种近乎无理的试探,他也会感觉愤怒,想要发泄,可是他不能就那样毫无保留的释放。
许家和秦家,从上一辈人开始就有着千丝万缕的利益纠葛。像秦家离不开许家一样,许家同样也离不开秦家,许暨安不能和他们撕破脸。
但是作为一个深觉对不起儿子的父亲,他又不甘心让伤害许偲的罪魁祸首就这么安然无恙回到燕城,于是他故意表现出那种模棱两可的暧昧态度,故意引得梁妍和他歇斯底里。
女人的眼泪是世上最没有道理的武器,他在逼妻子在这场无声的试探之中为自己取得胜利。而梁妍比他想象得要更聪明,因为她在许啄回来的一刻就意识到了,比妇人之仁更有效的,是童言无忌。
许暨安知道吗,梁妍会向许啄求助。也许本来是不知道的,但今早许啄给他打了电话,而知道家里有谁正在做客的许暨安沉默了两秒,并没有提前告知于他。
也许他们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谢谢”就在嘴边,可怎么也说不出口。梁妍开了几次口,最后还是重新拿起花剪,放柔了声调道:“你可以不必说那最后一句话的。”
许啄勾起唇角,把手中的橘子果rou放在了桌上。
他当然要说。
那是许暨安想借他的口告诉秦家的唯一一句话。
秦太太今天过来,不过只是又一场试探,试探的结果虽然并不代表许暨安的看法,但却决定了他的态度——秦远不能回来,秦家最好还是早日扶持二儿子,把大儿子废了吧。
诛心之言,交给了一个孩子说出口。大人们不会为此付出任何代价,走出家门,他们仍然还是燕城最被尊重的董事长、贵太太之一,就连今天几乎撕破脸的秦家人,再次相见时,他们仍然还是会笑得如同一家人般亲切。
但是许啄不是。
他可以说话无所顾忌,可一旦离开了许家的庇护,他会立刻被人撕得粉碎。
也许许暨安和梁妍都没想过这对许啄很不公平,他们也许还在为这一场家庭的并肩作战默默感到内心宽慰,但是从来没有一个人想过,许啄其实很想离开这个家。
他愿意一直尊重许暨安,保护许偲,可他很希望,自己可以不再拥有这个养子的身份。
不过他也没得选,毕竟他不过只是个捡来的孩子而已。
“刚才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无论小叔说过什么,我什么都不会要的。”
许啄对突然抬起头向他睁大眼睛的梁妍微微欠了欠身:“午安,婶婶。”
或者说,午安,许太太。
汇嘉的大门再一次被关上了。
青南路的后院里面,贺执正在尝试教鹦鹉说话,可惜连鸟都不愿意鸟他。
小混混勉强按耐下把这除了长相可爱外一无是处的死鸟彻底变成死鸟的冲动,察觉到什么似的,回过头,在院子门口看见了刚刚被他送回家不久的许啄。
“园园。”
怎么哭了啊,园园。
谁欺负你了。
许啄摇了摇头,一声不吭,走过来眷恋地钻进了小混混敞开的怀里。
他只是突然很想念贺执。
这个世上,唯一一个只是因为园园是园园而爱护保护他的人。
第27章 Tummy(3)
信中的家长会安排在了周天晚上,许啄被老师叫到学校交代事情,下午就从青南路离开了。不过李木森扣也没扣他多久,半个小时后许啄就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
“秋秋!”
他关上办公室大门,一回头便瞧见关关在走廊那头冲自己招手。
许啄和女孩相对而行,还没来得及出声打句招呼,关关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指着许啄身上的T恤大惊小怪地喊了起来:“你这穿的谁的衣服?!”
许啄低头看了一眼校服外套领口露出的黑T,平静道:“贺执的。”
关关突然捂住了脸,眼中盈满泪水:“你果然还是被渣男攻陷了吗。”
好入戏,仿佛那个把喝醉的许啄推给贺执的不是她似的。
许啄伸手帮她抚平了翘起的领子,听见女孩忽然小心翼翼的语气:“秋秋,你这两天,一直住在表哥那吗?”
许啄“嗯”了一声,没多说什么。
他只是和许暨安提了一下去同学家里住几天,小叔本来还在追问是哪个同学,但许啄听到电话那边梁妍说了些什么,许暨安沉默了一会儿,最后回了一声“好”。
从走进许家大门开始,这是许啄第一次近乎直白地表示出暂时想离大人们远一点的态度。
但其实是他小题大做了。从小到大,许啄对许暨安有时候近乎无情的冷漠早已经习惯到可以无视的程度了,整个长大的过程中甚至都没有产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