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执把书盖到脸上,闻着印刷喷墨的味道,竟然Jing神病发作一般地开始思索哲学问题。
“那如果你是那个警察,还会继续留在月亮上吗?”
许啄想了想,说:“应该不会。”
贺执掀开书角垂眼看他:“?”
画册折叠的窄小三角视窗中,小结巴的雪白颈子之上,两片色泽浅淡的唇很轻很轻地勾了一下。
自相识之日开始,许啄每次说话的语调都是很缓很慢的,无论说什么都像在念诗。贺执没听过正宗的南方方言,如果他听过的话,大约会觉得许啄其实更像在轻哼吴侬小调。
而此刻,那小调中又多了一丝笑意。
“毕竟我不是警察。”
许啄是书里面的那个小机器人,而他此刻正在地球上,在贺执触手可及的眼前。
路边的音像店卷闸门只关到了一半,内室的灯光洒到缺少路灯的街上,挠心的节奏旖旎柔软如罂粟花海,有人在屋子里跳舞,月光下的影子跳到了少年的脚边,离开得却更快。
许啄迷迷糊糊地收紧手臂,侧头时,嘴唇无知觉地蹭过贺执早已红透的耳尖。
心跳快得像有无数只小鸭子在排着队跳崖,但贺执却那么的平静。
要完。
他想。
他喜欢上小结巴了。
第13章 朝露待日晞(1)
林宵白觉得他家执哥最近似乎有点疾病。
好像每天除了工作,唯一的娱乐就是发呆。
“思春了吧。”
快递刚拆开,苏泊尔对着门口的日光比看着自己指头上新戴的戒指,悠悠说了一句。
“怎么可能!”林宵白反应颇大地从沙发上弹射起来,“你不要把你的肮脏想法往我执哥脑袋上扣!”
贺执最讨厌别人走近他,而且这人就是个厌女症患者,从小到大,除了贺妗,任何女性靠近他都会下意识地敬而远之。
苏泊尔翻了个白眼:“我也没说他一定对女的思春啊。”
“那你难道说他对男……”
林宵白吃惊地捂住了嘴巴:“你是说执哥对我……”
“对你怎么了。”
贺执推开门,眼皮困恹地耷拉着,从头到脚都写着“别他妈惹我”和“起床气”。
林宵白不敢吱声了,但是远视镜片后的那双很宽的双眼皮却颤了颤,垂下去掩去了三分惊恐、五分难以置信,还有两分莫名其妙的羞涩难当。
苏泊尔把戒指取下来收回了盒中:“小许啄都回学校了,你最近怎么还天天那么早就来店里,话先说好,我可不给你加钱的。”
贺执“嗯”了一声,进屋收拾了一会儿,又拿了个本子和碳笔走出来。
店里面隔出来的房间多,几乎每位驻店的纹身师都有一间自己的工作间,贺执来得晚,又只在晚上干活,到现在还没给他单独腾一间出来。
先前这臭小子每天都只在天黑后推门进来,但自从带许啄过来歇了一周后,苏泊尔突然就开始频频看见白天的贺执了。
太频繁了,有点烦了。
林宵白早在贺执走过来的一刻便极有眼色地离开沙发给他执哥挪窝,苏泊尔看着贺小畜生无比自然地斜躺在他的真皮沙发上,握着碳笔在速写本上涂涂抹抹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了。
“你要画画干嘛不在家,非躺我这儿碍眼。”
只有当客人表示满意大方付款后,苏泊尔才会在二人分赃的那一刻对贺执稍许和蔼一些,平时都跟看见苍蝇一样。
他对贺执没好气也不是第一次了,但另一只小苍蝇林宵白却又不乐意了:“执哥给你店里客人设计手稿,这是在为你店创收,老板娘你怎么这么剥削阶级啊!”
苏泊尔冷哼一声:“谁知道他给谁画手稿呢。”
林宵白下意识想反驳,但转念一想,确实连他自己也不太清楚贺执一天脑子里在想什么,连忙眯着眼睛悄悄觑了一眼。
“我执哥这不就是在画……画许啄??执哥!你画小白脸干什么!!我求的符难道不管用吗!!”
他嗓门太大了,苏泊尔警告地瞪了小白白一眼:“大惊小怪什么,思春期少年有什么干不出来的。”
林宵白瞪出来了:“我执哥对小白脸一点儿想法都没有,你可不要瞎说!”
“不啊,超有想法的啊。”
懒洋洋的应答自身后响起。
“……”
林宵白机械地转过身去。
贺执吹了口本子上的铅灰,打着哈欠站了起来。
“以后再叫他小白脸,我会让你后悔。”
漫不经心的语气,但林宵白知道,贺执一个字也没在开玩笑。
被抛弃的小白失魂落魄地栽在了单人沙发里。
贺执走到吧台,把刚才完成的那张速写仔细扯下来,又将剩下的本子递给了苏泊尔。
“确实是在给你画手稿,明天开始换一周假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