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头,看向正心虚地用脚尖在地上画圈圈的关关。
“这怎么回事。”
关关:“就,就,就秋秋不开心嘛,我就把我书包里的饮料给他喝了,我们之前从来没喝过,我不知道……”
不知道许啄的酒量那么差,一杯倒都算抬举他。
贺执挑眉回看,眼神不自主地渐渐软了下来。
小结巴也许真的是个小机器人,所有行为模式都被写入了一套固定的程序,就连抱膝的动作都跟他们第二次见面时一模一样。
脑袋深深地埋起来,鸵鸟一样。
“小结巴,起来了,我送你回去。”
许啄的声音闷闷软软的,语气倒是很果断。
“不回去。”
贺执愣了下:“不回哪?”
许啄抬起头,大眼睛红红的,但一滴泪也没有。
他一字一顿地重复:“不回宿舍,不回汇嘉。”
贺执没听过“汇嘉”两个字,还以为小结巴真结巴。担心有人出来看到这幕的关关连忙出声解释:“汇嘉是他小叔家的小区名字。”
他小叔又跟他有什么关系。
贺执满脑子堆的都是问号,但这些现在似乎都很无足轻重了。
他用拇指揉了揉许啄嫣红的眼尾,轻声问道:“那要回哪?”
这问题好难,许啄下巴搭在膝盖上思索了好一会儿才瘪着嘴说:“青南路。”
“……”贺执眨了眨眼,“什么?”
楼下的路灯闪了闪,突然灭了一盏,许啄在夜色中忽然坐起来,漆黑水润的目光直勾勾地盯向贺执。
小结巴说话从来不看别人,但当蹲在他面前的是某个特定的人时,这个如同太阳东升西落般的客观事实似乎会有逆转的一天。
他说:“回贺执家。”
贺执静静听着,点了点头,用食指刮了刮自己薄薄的眼皮,哑着声音说:“好。”
*
青南路离信中的那片逃学南墙不算远,三个路口就到,但从正门走却要远一些。
贺执背着许啄,已经走了五条街了。
小结巴看着轻轻小小的一点点,但到底是个十六岁的男孩子,已经出挑得很好且还在继续飞速成长发育,一点儿也不营养不良。
上一周苏泊尔填鸭式给他补脑,脑补得怎么样不知道,但小鸭肚子肯定是补圆溜了。
说句不客气的话,许啄现在跟两袋大米没有任何区别。
贺执的眼神已经迷离了。
“哎哟我天哪,哥,你是我哥,下来走走吧。”
他最近是不是熬夜太多缺乏锻炼,身体也太虚了。苏泊尔,没良心,苏泊尔,黄世仁。
许啄的下巴忽然戳在他肩膀上,小机器人声调连平仄都没有地回答:“没关系,我不累。”
“……”
倒还挺有礼貌。
贺执扯了扯嘴角,很莫名的,好像突然就不累了。
原来除了头发丝,小结巴的下巴颏儿也可以充电。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离家很近了,近到已经路过了两面贺执涂过鸦的围墙。
往日作品皆是前任,不必留念,贺执毫无停留地路过离开,在第三面墙前,他被许啄用手臂锁住了脖子。
对一个从小便以打架为生的小混混,这是一个相当危险的动作。
但贺执只是微微侧过头,漫不经心地问背上的人:“怎么了,我哪儿惹你不高兴了。”
连脚步都未曾慢下过。
许啄确实不高兴了。
他抓着贺执的肩膀,指了指被他们甩在身后的那面墙,软着嗓音固执地说:“我要看。”
你是祖宗。贺执又背着他家大米绕回去了。
许啄满意了,又软在了他的脊背上,安静得像一朵花。
墙上的画是贺执去年冬天画的,天气很冷,他嫌冻手,画了一半就回家了。
只不过是个半成品而已,许啄却看得很入迷。
贺执好笑地问他:“喜欢?”
许啄点了点头。
贺执跟在青南路的第一晚那样哄他:“出声。”
许啄咬着字重复:“喜欢。”
贺执低下头,笑了出来。
许啄很喜欢看画册,但他从来不表现出自己的任何喜好。
之所以能被发现,是因为他在茶几上的练习册小山里夹了一本名字里有“警察”的书。
贺执从出生开始就不是个世俗意义上的好人,怀着难以言喻的猎奇心理,他在沙发上躺着睡不着的时候,伸手抽出了小结巴的课外书。
许啄在算地理时差,没理他。
苏泊尔的综艺刚刚追平,无聊地抬起头,忽然发现沙发上的小畜生正握着一本脊,枕着手臂,似在阅读。
他手里的瓜子都吓得掉地上了。
“书”与“贺执”,二者之间似乎是不该有任何联系的,但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