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谢。”江岸稳稳地举着长柄黑伞,迈开腿。
大雨中,一柄不大不小的黑伞仿佛隔绝了整个世界。万物都安静无声,白散只跟着眼前人走着,那种雨里特有的旷野chaoshi味和江岸周身好闻的木质气息,柔软相融。
他恍然,抬起手,指间也是shishi的,带着一层长雨缓缓滑落后仍留下印记的水痕,顿了顿,他在身上蹭了蹭,悄悄用拇指和食指再一次揪住江岸的衣角,衣料干燥柔软,还有着不易察觉的温热,未被雨天里的寒气浸透。
也许是白散扭扭捏捏拽着江岸衣角,还怕被人发现的模样太乖巧,也许是这个雨夜太过昏暗与寒冷,连路边的两从枯枝都被风雨打得触到了一起。
不该遥远,不该沉寂。
白散摇摇晃晃揪着江岸的手,在那一刻,落到了干燥而温热的掌心里,带着微微泛着冷意的雨水,穿过从远处吹来的风,不是很用力,无法挣脱,却也密密扣合。
连接着他和他各不同的体温,最终,抚平了雨夜里如拢在长空中厚重云层般的少年心事。
江岸的手很大,完全包裹住白散的手,他牵着白散穿过疾雨,淌着地面混浊又清澈的水流,走到另一边的安然无恙。
“哎,我还正找你呢,怎么淋成这个样子。”房东拿着一串钥匙急急走来。
白散缩着脖子,小半张脸埋在衣领里,露出的一双眼眨了又眨。
无辜,又茫然,还带着点突然被发现的小委屈。
他呐呐半天没吐出一个音,只余光忍不住地一个劲看身侧,像只突然被揪住耳朵拎起来的肥兔子。
被牵住的手仿佛把住的命脉,一动不敢动,僵僵的,传来的陌生体温轻轻缓缓,一直带着柔和的温热。
他却好像被烫到一样,想缩起来,又忍不住探出脑袋瞅一下。他紧紧绷着脸,忍住不笑,脸颊上却无意露出一个小梨涡,微微陷入的小圆点,如同被人轻轻戳了戳。
江岸拢了伞,“钥匙给我吧。”
“啊,这,你们是朋友?没问题吧?”房东有些狐疑,她知道白散没有亲人,连熟悉的,能时常见面的朋友都寥寥可数。
救命朋友。
白散听着自己又一次复苏的心跳,默默想。他仰起头用额头贴住江岸的手臂蹭了蹭。
想不明白,怎么会这么喜欢。
随时随地都想要黏过去,蹭蹭蹭蹭蹭。
拿了房东的钥匙,说好第二天还回去,江岸又带着白散上了楼。
楼道窄,两人通过很难,最好一上一下走,这期间,他们的手一直没松开。
房间还是白散离开时的模样,墙上贴着知识点,桌上摆着习题册,地上还摞了几本书,有些乱了。
走前没关住的窗户,此时被风吹得大大敞开着,进了一窗的雨。
被送回家,总不好转身就人直接走。
白散手忙脚乱地到了一杯热水给江岸,在柜前找杯子的时候,手上一停,待客合该沏茶。
随即他想起了江岸失眠,便又自然而然地倒了热水。
nai油瓜子,小草莓,曲奇饼干……他抱着零食箱,把喜欢吃的零食都翻了出来,献宝贝似的递给坐在沙发上的江岸。
虽然发现江岸不是很喜欢吃零食,但他想把自己最喜欢的,最好的东西带到他面前。
“先去冲个热水澡,换身干净衣服。”江岸单手摩挲着杯壁,注视着他说。
白散怔了一下,随后想起自己一身的雨水,猛地咬住了舌头,是不是傻。
但他慢吞吞地找出了干净衣服,看着江岸慵懒地靠在沙发上,周身不过是被他触碰过的那一点衣摆,有些shi润,完全不需要像自己一样冲热水澡去寒,就算要冲澡,他也没有适合江岸换的衣服。
便没了让江岸留下来的借口。
他趴在门沿上,表面是看着电热水器的水温变化,心里搓手顿脚地想着怎么让江岸留下来一小会儿,哪怕等雨停了再走也好,他郁闷地捂脸,透过浴室镜偷偷地瞄了江岸一眼,垂下脑袋,磨了会儿牙,又瞄一眼。
“我等你出来。”江岸望着窗外,忽然开口。
白散瞬间打了一个激灵,手上捏着等会儿要换的衣服,都快扭出花来了,用力抿着不断翘起的嘴角,干巴巴哦了一声。
唯有扬着小勾子的尾音泄露了心情,他用肩膀蹭了蹭发烫的脸颊,踩着棉拖啪嗒啪嗒跑进浴室。
十分钟后。
白散脑袋上顶着一块擦头发的吸水毛巾,晃了晃已经干得差不多的头发,走出浴室。
时间总是不经意流逝,他望着惬意地翻开一本教科书垂眼看着的江岸,下意识走过去几步,挡住门口。
见他出来,江岸合起书,放在小圆桌上,“水电关了吗?”
白散不明所以,但还是顶着小毛巾,蹲在墙边检查了一遍,厨房用水,洗手用水,床头插座,洗手间插座,厨房插座,最后把连接着台灯的充电线拔下来,乖乖回答,“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