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哆腋下夹着福字大阔步地走进康复理疗科,胖乎乎的护士长瞧见他,眼底亮晶晶:“咋就你一个啊?那个总是跟你形影不离的帅哥嘞?”
“他回家了,也没有形影不离吧。”纪哆讶然,怎么都知道了。
“咋个没影形不离!”护士长煞有介事,她见纪哆脸都红了,忍不住笑起来,“小年轻呦,脸皮就是薄!姐姐懂的!快去吧,不跟你开玩笑了。”
纪哆脸上带着单一的羞涩,低头小碎步溜走了。
“哎呀,你怎么又逗他!”旁边坐着的护士打趣,“坏死了你!”
“好玩嘛!”
值班医生昨晚带领小护士们贴了一圈福,加油卡送的福字没用到,纪哆爬上纪闲云的病床,从包里掏出一本边边角角都严重磨损的二手书。
如果纪闲云在这一刻睁开眼,看见封面上璀璨发光的“小恒星”三个小楷大字,一定能被亲儿子气死过去。
“还蛮……嗯,爸我就说说不带生气的哈,你这样写不行呐!啥□□秋笔法你知道吗!”纪哆盘腿坐好,窗外层叠的千家万户里热火朝天,他一个人嘚啵嘚啵,能唱完整台戏,“你这样写就是不行!让我写一年至少重印五次好吗!还有这印刷排版,根本就不能通过,得打回去好吗!”
护工上完厕所回来,憨厚地对他点点头。这个护工是话少的那位,说不出话就请人抽红梅,有两次还请纪哆抽软中华,烟壳都被揉拧巴了,显然是不舍得抽。
纪哆打心眼里喜欢这两个护工,最起码没有小护士告黑状甩脸色,偶尔来得巧,按摩的手法专业又Jing心。他赶紧拿出包里的一瓶酒和一条烟递过去:“辛苦了,你们辛苦了,新年快乐。”
“不辛苦不辛苦。”护工诚惶诚恐地不敢接,推辞半天才不得不收下,同时双手局促不安地搓着裤子,用一口方言浓重的普通话道,“你们一下子交了二十年费用,是我们老板的大客户!老板盯得可紧嘞,不敢不认真!”
纪哆没搞懂交二十年费用是什么Cao作,不过也没开口过问。他蹲到下午换班,给话痨护工一份一模一样的贺礼。
护工欢天喜地:“哎妈呀!这太贵重了提都提不动!”
幕色初上,千家万户缓缓点亮温暖的明灯,街头巷尾却一如既往堵成狗。纪哆gui速移动,还差点被后方司机怼了车屁股。后方手忙脚乱,结果当街熄火,半天没打着。
“你到了吗?”
陈姜生不知躲哪犄角格拉里偷偷打电话,声音听起来像在干偷鸡摸狗。
纪哆说:“……到个屁,你自己看看这车堵的。”
“……”陈姜生可不愿意白挨骂,转移话题,“给学长的年货买了吗,不能空着手去。”
纪哆憋了一肚子火:“就是从村子里带的腊rou香肠,后备箱里放着呢,非要我去干吗!跟学长过二人世界吗!喝多了爬床怎么办!”
他描述出一个绿云罩顶,陈姜生沉默半晌,才委屈道:“我这不是怕你无聊吗。”
贺远寒买的是一栋二手两室一厅小户型,五十多平,几本能满足正常一家三口的生活需要。付了首付后他倾家荡产,没钱重装,开裂的白墙上布满五颜六色的稚嫩涂鸦,家具的原木色漆还是他自己刷的。不过窗明几净,看得出来是很用心地打扫过,茶几上甚至摆了一束香水百合。
贺远寒一边喊“我不会做饭!”“我做饭超难吃!”,一边咚咚咚看也不看地双刀上下利落地剁rou糜,又呲溜呲溜炸藕夹,再后来颠锅时一滴油都没溅出来。
纪哆:“……”
纪哆游手好闲老半天,想想不能这么没脸没皮啥都不干带嘴来吃,一点点往厨房蹭:“要不我帮点忙?我也露一手?”
“好。”贺远寒忙得满头细汗,用袖口胡乱抹了抹,塞了两头蒜给他,一阵虎摸。
纪哆炸毛:“你就是不想让我进厨房吧!”
贺远寒落荒而逃。
“吃!羊rou是老家现杀当天就发快递,昨天到的。”贺远寒做了满桌大菜,其中有胡萝卜烩羊rou,另有一道羊rou炖白菜粉条,洒了一层切得细碎的小米辣,“冬天就要吃羊rou,暖和。”
纪哆懒得跟他客气,抱着碗闷头吃得像只囤食的小松鼠,腮帮子一鼓一鼓,心道果然饭菜都是隔家香,干脆让小陈总给他调个特助的职位,每天负责三餐加夜宵就够了。
“我师哥能找到你,是积了八辈子德吧。”纪哆努力咽下一口rou,“你怎么还没抓紧时间把他养成膀大腰圆的大叔,跑了咋办,赶紧拴紧了。”
贺远寒看他喜欢吃胡萝卜,还给他单独挑了一碗,“你知道他爸妈陪他来过年,他们一家不是本地人吧。”
纪哆一抬头:“咋?”
“相亲,大过年被压着去相亲。”贺远寒心不在焉,却油然而生一股难以言喻的窒息。
纪哆心道,我他妈是被顾凌传染了吧,情商怎么那么低了。
贺远寒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一直给纪哆夹菜,连桌子也不要他收。饭后看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