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皇帝, 竟然把亲爹亲娘当没了。难怪当时杨廷和一定要走东安门, 住文华殿,以太子礼继承皇位, 原来是在这等着自己呢?
按下思绪,朱厚熜冷冷的吐出“再议”二字便转身离开。
毛澄也没办法,带着奏折去了文渊阁。文渊阁最早是藏书、编书和天子讲读之所, 后来逐渐演变成阁臣入直办事之所,也就是内阁大臣们办公的地方。
看着阁门上高悬的“机密重地,一应官员闲杂人等,不许擅入,违者治罪不饶。”毛澄深吸一口气,在侍卫的引领下迈进大门。
文华殿中的装饰并不繁华,甚至说,有几分简陋。阁老们大多只有一桌一椅,身材稍微高大一些,就显得极为拥挤。
杨廷和坐在最中间,此时正气定神闲的浏览奏折,见到毛澄微微一笑,道:“如何?皇上给驳回了?”
毛澄点头,思索片刻,还是踌躇道:“杨大人,虽然此事确实合乎大统,但陛下难以接受也是情理之中,朝中也有不少人……”
杨廷和未等他说完便打断道:“国之大事,有异议者则jian邪,其罪当斩。”
毛澄见他说得决绝,便不再开口了,事实上,给兴献王过继子弟这件事还是他自己擅自加上去的。如果按照杨首辅最初的意思,兴献王既然无子,那按照祖宗立法,这支宗室就应削藩。
奏折再一次递交到朱厚熜手上,他看着杨廷和后加的那句话冷笑出声:“有异议者即jian邪,当斩?朕就有异议,朕就是jian邪,你们拿朕开刀吧!”
于是,一场轰轰烈烈的议大礼在朝堂之上开始举行。
结果自然是朱厚熜惨败。
满朝文武,甚至曾经私下里跟他这个新皇表过忠心的,全部异口同声的支持内阁的决定。这让之前因一次胜利而有些飘飘然的小皇帝瞬间意识到杨廷和这位纵横官场多年的可怕之处。
杨廷和也没说什么废话,直接搬出两个先例怼到朱厚熜脸上。其一,汉成帝无子,过继了弟弟的儿子也就是汉哀帝为太子;其二,宋仁宗把堂兄的儿子养在宫中,也就是后来的宋英宗。这二人都将前任皇帝称为皇考,认其为父,为何到陛下您这里就不行了?
嘉靖觉得不对,但是他才十五岁,学历见识有限,想要反驳却又不知道从何处入手,只能开始玩起公文游戏。他身为皇帝,可以强行把表达自己意思的文书下发,要内阁去办。
然而这道圣旨却被杨廷和硬生生退了回去,按照大明律,内阁众大臣如果觉得皇帝的命令有问题,是可以强行抗旨,拒不执行的,这在明朝被叫做“封驳”。
刨去已经半致仕的梁储,杨廷和带着毛纪、蒋冕、费宏,四位内阁阁老同时上疏,要求朱厚熜今早改尊称,称已故的弘治皇帝为父。
朱厚熜此时已被逼到绝路。
生平第一次,他放下了尊严,请杨廷和杨大人入偏殿叙事。当黄锦将杨廷和带进来后,甚至破天荒的主动请其落座。
然后面带微笑的闲话家常:“听闻杨大人是成化十四年,未及弱冠便中进士,朕曾有幸读过您的文章,果然是文采斐然,唇齿留香。”
这倒也不全是胡诌,杨廷和风度翩翩,性格安静慎重,所作文章明白畅达,虽称不上一代文豪,但也很有法度。杨阁老神色泰然,并为因皇上的赞赏而失态,谦逊道:“陛下过誉,臣不过文采平平。您年纪尚轻,如果真想看,李东阳李大人诗文典雅工丽,方乃首选。”
李东阳是弘治、正德年间的朝中重臣,为茶陵诗派的核心人物,也是杨廷和的好友,生前诗词书画都是一绝。
朱厚熜点头同意:“的确,不过杨大人家的长子,是叫杨慎吧,还曾经给朕讲过课,博览群书,朕看日后成就定不在那李东阳之下。”
杨廷和依旧推辞,连称不敢当。
这还是朱厚熜生平第一次讨好人,业务尚有些不纯熟,从老子到儿子,甚至将对方的女婿都夸了一遍。
杨廷和也不愧为当世能臣,打太极技术一流,来来回回的跟小皇帝相互过招,面不改色心不跳,直让朱厚熜觉得一拳打在棉花上,无处发力。
最后还是嘉靖先受不了了,饶了大半个圈子才奔向主题道:“杨大人,朕此次叫你过来,主要是想商议一下父王的尊称。”他生性孤傲,能做到这样已经是极限了。
谁知杨廷和却直接起身行礼:“陛下,按明太、祖令,您如今应称兴献王为皇伯父,孝宗即为皇考,您又哪里来的父王呢?”
朱厚熜面容扭曲了一下,从牙缝里挤出来几句话:“太、祖也没有对此有什么明确规定,朕的母妃已经从安陆出发,马上就要进宫了,他们确实需要一个名分,希望杨阁老能成全。”
他已经用最恭敬的姿态,就差直接开口请求了,可对面的杨廷和却依旧神情淡漠:“ 皇上何出此言,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臣又如何能管陛下您。管您的是祖宗之法,是家国大义,非臣能所做主,况且……”他话锋一转:“兴献王妃并非后宫之人,住到宫中实属不妥,礼部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