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陆镜蓦然躺回枕上。我明白了。
子扬在安慰他,就如同过去很多次做的一样。他向来面皮薄,若要他亲自与陆镜说什么,必然是说不出口的,于是才派了个好不正经的采墨。陆镜转眼看窗外的天,湛蓝的天宇上,有那么高那么远的一朵白云,他的心忽然就静了。
“墨小郎君,多谢你。”他的声音有点哑:“能给我取一碗水么?我想喝了歇一歇。”
采墨看他一眼,没再吵他,给他取了水来就出去了。陆镜又躺了片刻,坐起来捏一个诀,轻声唤道。
“崔师兄?”
他要把寒潭所见告诉崔琪,告诉他有一伙本事极强的人进入了水镜。这伙人不但想夺毁山海皇后所留法器,还要在水镜中寻找朱雀。正是他们的行为使建木产生了异变。请师兄与诸位师尊仔细检查伏魔大阵的漏洞,他也会在水镜中继续追踪,凡事多加留意……
陆镜准备好了一肚子话,崔琪那边却没有回应。微微一愣,陆镜屏住心神继续呼唤。
“崔师兄,你在吗?崔师兄!”
水那边空空荡荡。水面上只映出陆镜疑惑的脸。在他进入水镜前,崔琪就传他口诀,此诀以水为引,可让他保持与上霄峰的联络。可此时此刻,现世那边无任何回应,引水诀突然失效了。
陆镜忙揪出杜先生来试。可不单是他,就连小书蠹也无法再呼唤上霄峰——他们与上霄峰的联系被切断。他们被完全隔绝在水镜里。
心中一惊,陆镜仔细回想最后一次与上霄峰联络的情景。那时他给崔琪留书,随后与小书蠹一道进入活死人地。在活死人地中他被白鹤居士遗骨处的青萤草刺伤,之后就……再也无法与镜外的世界取得联系了——
——他被困在了水镜中。
耳边嗡一声,陆镜觉周围一下就静了。水镜难进难出,他持符文穿过故事海,在崔琪的一路指导下千辛万苦才能进来。如今与上霄峰断了音讯来往,他是再无法独自离开水镜了。
白鹤居士设计诱捕了他。听起来他们像是要捕捉镜外来的活人,好脱困境。而据他们说,他们还要再捕一个生魂的……
等等,生魂!
陆镜的眼蓦然睁大了。
百年间水镜只纳入过一个生魂,那就是子扬。白鹤居士既打上了生魂的主意,就意味着子扬就也处于危险中!
立即翻身下榻,陆镜胡乱披了衣裳往长公子的房间奔去。他跑得很急,哐一下推开房门时有些微的气喘。薛南羽依旧独自坐在房内,见他突然进来微微一愣,随即皱一皱眉。
“你就不能学会敲门吗?”
长公子的神态声音仍充满嫌弃,他的袖口下摆绣流云纹章,银冠和发丝一丝不乱。他的眼下有淡淡青痕,昨晚陆镜突然闯入后他也辗转了一夜。陆镜是丝毫想不起来自己夜入薛南羽房间后对他说了做了什么了,但他明白是子扬收留了自己,哪怕自己的行为不管在水镜还是镜外都是大大的无礼,哪怕子扬已是把过去的事都不记得了。
陆镜一直在发愣,薛南羽有些诧异。
“怎么了?”长公子把陆镜扫上一眼:“是仆从们有什么服侍得不好的么?”
“不是。”陆镜朝他桌上看看:“是渴了,故而来向公子讨一杯茶喝。”
薛南羽:“……”
这个借口是太蹩脚了。薛南羽可不信采墨真会短了他什么,但他既然开口,薛南羽只得起身,自去给陆镜倒一杯茶来,接着又另泡一盏。
“这是你的。”
薛南羽推过那只犀角杯子,自己另用一只瓷盏啜饮。陆镜轻笑,拈过犀盏,抬起眼眸。
“公子为何一斟两份,如此繁琐?”
薛南羽并未看他,只捧着自己杯子冷冷道:“我有洁疾,自用的杯子不愿给他人使。”
呵呵,还是这样嘴硬。
陆镜再笑笑,将犀角杯里的茶一饮而尽。茶味清苦,他已尝出其中暗藏药料,更兼使着犀角杯子,子扬定是像过去他受伤时一样,默默的按他脉象给他调配对症的茶了——这个人,当真是口是心非呀……
哪怕是重活一世,子扬也依旧是冷面冷心的。而陆镜却不想再留遗憾了。方才喝药时陆镜做一个很大的决定,放下犀盏后他清清嗓子,说道。
“夜来得长公子搭救,在下实在感激。”
薛南羽眼睛都没抬一下:“不必客气。”
“公子自然是施恩不图报,可我心里还是惭愧得很。”陆镜笑yinyin的,随即大摇其头。
“我身无长物,实在没有其他可报答公子的;大恩不言谢,不如就让我——以身相报吧!”
噗!
这话让薛南羽几乎把一口茶喷出来。他忙抿住嘴,脸色憋得通红,好一会才又咳又呛的说道。
“你你……你刚刚说了什么?”
薛南羽忙放下盏子,打算让陆镜过来看看他是否也伤了脑子。陆镜已单膝拜倒。
“请公子恩准,让在下聊补侯府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