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崖,去京畿卫寻张统领过来,”他低沉冷冽的声音隔着风声和人声传进马车,便是沈薏环,也没听过他这般Yin寒彻骨的语调,“云峰,你在这盯着些。”
听着外面似乎局面稳定住了,沈薏环犹豫着要不要下车,正纠结着,马车的木门被人打开,李渭沉着脸上来,狭小的马车车厢中,他高大的身躯微微蜷起,面色难看的不行。
“将军……”
沈薏环半句话尚未来得及说出口,李渭已经拿起她放在一旁的狐裘披风,兜头将她裹住,打横抱起她出了马车。
她几乎是本能般的挣扎,却只听得他在自己耳边说道,“别动。”
待得周遭安静下来,沈薏环这才被松开,她拨开那件挡了她视线的披风,抬眼就看到李渭站在她近前,如沉潭般的眼眸正静静地瞧着她。
她略略打量了一下周遭的环境,离着沈府尚隔了两条街巷。
“谢过将军。”沈薏环轻声说道。
“为何日日往西郊去?”
“费尽心思与我和离就为了天天去看难民?”
李渭声音冷淡,语气中讽意尤为明显。
“您说笑了,”沈薏环微微笑了笑,她随口应道,顿了顿,终是忍不住又说了句,“不过这阵子天天来西郊,确是比当初过得要开心些。”
其实她本不欲与他多说什么,可若是当真什么都不说,任由他嘲讽自己,心中又有点憋屈。
虽是他救了自己,可遇见这种事情也并非她所愿,更何况那些人是因他才认出自己的。
沈薏环说完,也没在意眼前人的神色,径直往府中走去,可她没走出几步,便发觉身后那人也跟着她同行。
“那三皇子接近你别有用心,你离他远点。”
听着他若有深意的话音,沈薏环生生定了脚步,她转头看向身后正不远不近地跟着她的李渭,“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位三皇子,她这连日来见面颇多,这人虽是皇子,可谦卑恭谨,待人接物也格外有礼,态度好得让人根本挑不出毛病来。
除了跟她说了些似是而非的话。
李渭这是知道些什么?
“我说了,你记下便是。”
“将军留步吧。”
自打和离之后,沈薏环越发忍不了他的诸多行为,便像此刻,他这般讲话,她一句都不想多听。
她想快步离开,却被李渭轻易扯住,“今日我救了你。”
“环儿感念,但不知道将军如何来得这般快?”
李渭被她问住。
如何说?
说他日日都派人盯着西郊,跟着她来回往返?
还是说他放心不下她,特意着人留意了她的动向?
他没理她的问话,只硬声说道:“总之,那三皇子来意不明,你自己留心。”
说罢,他松开沈薏环纤细的手腕,刚想走,却定在原地,终是在沈薏环渐渐不耐的神色中低声说道:
“我只是担心,”他抿唇看着沈薏环,想为方才说出口的冷言冷语解释一下,但又觉得她应是能明白自己其实一片好心,最终只低声问道,“今天害怕了吗?”
沈薏环恍若未闻,她什么都没说,推开他的手,自己离开了。
*
西郊发生的事自然瞒不过一国之君,朝不保夕的难民们为李渭请命,又将他视作救命稻草,林林总总都让高居庙堂的成元帝寝食难安。
李渭当日让人去京畿卫报信,张统领带着亲兵及时赶到,压制住了情势,可这么多的难民,还是要安置,陛下亲自从私库中自费,着人在城郊安置,另派官员去南方各受灾的州府主持赈灾的事宜。
当难民和南方的灾情渐渐开始平息,陛下心中对定远侯府的忌惮愈发高涨。
只是李渭的父兄皆在北境,事关边疆局势,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是动了李渭,他那父兄自然不会善罢甘休,何况便是只李渭自己在京中,却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除去的。
是以陛下尽管愈发觉着他碍眼,可仍只能暂且维持表面的和平。
再有些日子,便是新岁了。
因着今年南方受了雪灾,宫中置办起来都是一切从简,京里这些世家都不敢太过张扬。
除了定远侯府。
沈薏环盯着眼前一排排的礼,心中也觉得有几分莫名。
“姑娘,这些都是将军送来的,外面还有,都放不下了,您看可怎么办好?”
疏雨有些苦恼,送来的都是些锦缎南珠、如意玛瑙等摆件,她还是头一回见人过年走礼连着送这些玩意的。
“送来的这些清点了,暂时先收进库房吧,千万别漏了,一件一件都记清楚了。”
无端地送她这些贵重的物件,几大箱子的礼,里面的东西没有一件是用得上的,可李渭既然把这些东西送来,她这一时半会儿的是断没法子再送回去了,只能收起来,等有了机会再还回去。
只是直到年夜,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