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后宫人人自危, 也只有洗梧宫的宫人们能不至于那般苦。
祝星垂眸坐在贵妃床前调制药油,十指纤纤若翻飞的蝴蝶。熏风穿窗入户, 吹得她鬓发飘飘。
贵妃靠坐着专心致志地看她弄这些东西,甚觉有趣。她在床上躺了这几日,已经能做到看什么都很有趣的地步, 实在是好无聊。
室内侍候的宫人们
“要下雨了。”少女忽然开口,“将窗户关上吧。”
宫人们面面厮觑。外面不说是晴光大好, 也是个亮堂堂的天气,怎么会下雨呢?夏日最多雷雨,这时候连个响也没有呢。
青椒却没丝毫犹豫, 立刻去窗前将窗户掩好。
“这样好的天气,怎么会下雨?祝姑娘可是没休息好,有些恍惚了?”贵妃含笑问道。
祝星笑而不语。
外面一瞬间噼里啪啦地落下雨来, 幕天席地一滴滴雨珠串成了线,连成一道道细细密密的雨帘。
这雨来得突然极了,外面还有不少在旷地中行走的宫人,陡然遭这么一浇,被砸了个劈头盖脸,一阵捶胸顿足的“哎哟喂”之声。
贵妃脸一下子红了,上一刻她还在调侃祝星,下一刻雨便下了,当真是怪难为情的。这雨也是说来就来,竟然如此巧。
“药调好了,咱们上药吧。”祝星莞尔,并没提刚才的事。
贵妃点点头,不好意思起来。应当是巧合吧,她这么想着。
“我先拆线,再不拆线会与皮rou长在一起。”祝星补充,伸手。
花椒递来Jing细的小剪到她手上。
祝星埋头拆线,动作轻柔神情温和,奇怪地让人觉得没那么疼。
贵妃也被她沉静的气场安抚,剪的虽是自己肩膀上的线,牵扯皮rou时也是又疼又痒的,却能叫人忍受。
将线拆下,贵妃望着白帕子上一段段暗红的细线,有些出神。这些竟然是从她身上取下来的东西么?
她侧目看向自己的肩膀,深可见骨的伤势不说是完全好了,皮rou是真长在一起了的,没有一开始那样触目惊心。
想来痊愈也只是时间问题。
只是怕是要落下疤痕。
一念及此,贵妃淡淡垂眸,睫毛剪影在眼下落了一片Yin翳。伴着窗外噼里啪啦的雨声,更加叫人心神不宁。
她始终是以色侍君,如今虽然正得圣宠,可谁能保证皇上日后一只对她如一?色衰而爱弛,皇上看到她肩上这疤,心里一定会膈应。
但有这份恩情,皇上总会保她一辈子衣食无忧。
“这次应当不会太疼,您放轻松。”祝星蘸了药开始为贵妃涂抹。
“这是最后一次换药了么?”贵妃轻启朱唇问。
“是,接下来便不必要娘娘日日都受这一回罪了。”祝星莞尔,“我一周入一次宫就好。”
“本宫会想你的。”贵妃这话算得上真心实意,她还真会有些不习惯祝星不给她换药的日子。
祝星弯唇一笑,倒没应答。
外面仍然下着暴雨,这次换药当真如祝星所说那般,不那么疼。贵妃一面想着祝星说的果然没错,一面听着外面的雨声,竟然渐渐有了睡意。
内侍们见此,动作都停下,好让贵妃睡得更好。
祝星面色如常地为贵妃上药,动作轻柔,美得像幅画,叫人看了不免心驰神往。
……
“这雨怎的这样突然,我要去看望母妃,这下倒好,被困在这里了。”凉亭之中,五皇子百无聊赖地坐着,宫人们将他掩在中央,为他挡雨。
五皇子身边的贴身小太监机灵,忙哄着道:“这雨下得急,想来去得也快。咱们且在这等等,待天晴了再去也是一般。您若是淋雨,贵妃娘娘知道责罚咱们不说,主要是会心疼您呢。娘娘还在病中,您可不能再让她担心了。”
五皇子扳着手指点点头:“你说的是,我不能叫母妃担心。”
小太监松一口气:“正是呢,咱们五皇子最为通情达理。”
五皇子一笑:“你惯会拍马屁。”小小年纪却十分通透,知道话是哄他,却还是听了。不是他爱听什么好话,只是他不想让母亲失望罢了。
五皇子托腮看着外界因扑簌的雨而变得模糊的世界,忍不住叹了口气。
“怎么了五皇子?谁惹您不快了?”小太监凑趣地问。
“没人惹我。”五皇子鼓着腮道,“我只是好奇给母妃治病的祝姑娘究竟是什么模样,我想亲自拜谢她救我母妃。每每我去看望母亲时祝姑娘都已经离去,我想亲自答谢她都找不到她人。今日我特意让先生早些放课,就想过去见见那位传说中的祝姑娘,没想到又下雨了。”
小太监失笑:“原是如此,五皇子你一片赤诚,贵妃娘娘若是知道,一定十分欣慰。”
五皇子看着雨幕道:“也不知道雨停了来不来得及呢。”
小太监笑:“定然来得及的,雨虽然拦了咱们,却也拦了祝姑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