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熙明帝的掌上明珠、是大靖朝唯一的嫡公主,她曾经像火似的,坏毛病不过是倨傲,可如今,跟个疯婆子也没什么两样了。
是靖安王府七年磋磨、是眼前这个人把她变成这样的,可如今却摆出这副很愧疚痛心的样子。
呵,成华带着自嘲又嘲讽薛予羡的表情,轻笑出声。
薛予羡的心被公主这一声轻慢的笑刺了一下、又一下,在公主渐渐又升起华彩的眼睛里,他似乎看到公主要做什么。
他一瞬间白了脸。
公主太聪明了,聪明到可以把整个靖安王府送上死路。
“景玉,”他勉强开口:“等所有事情过去了,我陪你去江南玩一玩,只有我们两个人像从前一样。只是,年关前,你要在暖玉阁养养身子……”
薛予羡姿态放得无比卑微,他在那里斟酌词句,可公主连听他说话的耐心都没有了。
“你不配同本宫讲话!”
寒月如钩,月华似水,印在暖玉阁外的雪上,使得天际似乎都亮了几分。
谁能想到,下一刻,这月白亮色就被冲天的火光吞噬。
暖玉阁的火舌像是长龙,由前阁直向后院扫去,整个主楼被火海包围,时间发生之迅速,连在暖玉阁前前后后包围着的薛予羡的侍卫都没有料到。
等到薛予羡从自己的书房冲来的时候,暖玉阁离塌陷就只有一步之遥。
成华公主看着灼灼火星,竟然有种解脱的痛快。
想要禁足她,薛予羡太小瞧她了。
看着吧,她死了,朝廷就会派人下来,她倒要看看靖安王府和二皇兄在山月关的事情怎么兜得住。
看着吧,凭尉栎的本事,他们救完火后,还追不追的上……
公主在火光里,长久的看了一眼不顾火势要冲进来的薛予羡,冷笑一声。
又多看了一眼像是一个情深义重的、死死抱着薛予羡、不让他进来的侧妃景荣枝,淡漠的进了卧房。
不一会儿,暖玉阁传来琵琶声,是公主的玄杳。公主奏着祭奠的音乐,心里又泛上苍凉。
想她第一次见薛予羡,就是在弹她最喜欢的琵琶,之后她抛弃陆绶、欢喜地下嫁。
结果如今,陆绶为她死在山月关,而她也弹着哀乐,超度北疆亡魂……
陆绶啊,如若能重来一次……
成华公主一边感受着似乎来自地狱的烈火的压迫,一边却又通体寒冷恍若置身极寒。
她像是在无尽的坠落,直到漫无边际的黑暗里……
突然,额头上一丝冰凉。
成华几乎是下意识就死死握住,紧接着一声惊呼传来:“公主!公主!是奴婢!”
成华废了好大的劲才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道轻薄的浅缥色纱帐,周遭是烫金的玉钩,束着层层叠叠的遮挡。
这个地方,她再熟悉不过,正是她在皇宫里的寝殿——青鸾殿!
都要渡黄泉了,还能躺在青鸾殿,倒也是种幸运。
“公主,你刚刚是梦魇了吗?还是要传太医?”
成华转头看着跪伏在圆床旁的玉珠,她眸子里呈着泪光,正仔细地看着她。
哭什么?成华想,莫不是玉珠害怕黄泉路的妖邪?
还是……成华看到了玉珠手上极深的指甲印,想到了刚刚那一声惊呼。
做鬼了,也会疼?
成华脑中忽然冒出个大胆的想法,难不成,自己没死?!
“疼?”成华急切地、试探着问。
“不疼。”玉珠擦着眼泪:“奴婢心疼公主,这冬日的天气,公主千金娇贵,奴婢们不好,让公主掉进了湖里。”
冬日?落水?
成华压下心里的惊骇,她果真是没死!而且,是重生到熙明十四年,而不是她如同枯槁的七年后!
熙明十四年,她还是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成华公主,就算此刻已经为追逐薛予羡丢了些面子,惹了些非议,但也不值一提。
此时,靖安府只是郡王府,北境不归薛家掌控,甚至连陆绶,兴许也还在沅郡,不是她的囚徒……
成华被巨大喜悦激出眼泪,除了滔天恨意,她能想到的便是陆绶。
她想看看陆绶,她几乎一刻也不想停去补偿他所有东西。
可下一秒,她回过神智了,陆绶是早晚要入朝堂的,可除了陆绶,她还有一些人要处理处理。
“本宫睡了多久?”
玉珠道:“自落水后,有整整一日了,中间还发了高热。”
正说着,玉弦端着一个青玉碗走了进来。
她看着公主竟然在玉珠的搀扶下坐了起来,步子都轻快许多。
“公主!您可算醒了!”
成华看着跳脱的玉弦,那种劫后余生的欣喜又冲上一波。
她难得没有推阻这碗药,将它一饮而尽。
玉弦看公主心情好,原本想要告的状又竭力忍了下去,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