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奕和令嘉叙了好些话,一直叙到日入。
令嘉想到如今三嫂身在雍京,范阳傅家的宅子没有女眷打理,出于好意,留了令奕在王府用晚膳。
令奕断然拒绝,诚恳道:“小妹,你就放过我吧!你那口味实在让人受不住。”
“好心当作驴肝肺,滚!”令嘉没好气道。
令奕极利落地滚了。
令嘉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哼了一声,就不告诉他,这次带回燕地的,除了她用惯的厨子之外,还有张氏特意给小儿子准备的几个厨子。
舟车劳顿太过,见着令奕又喜又悲,接着叙了好些话,令嘉用过膳没多久,就困倦得厉害。她早早就上榻安歇。
但奇怪的是,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床榻是新的,令嘉翻来覆去的竟是破天荒的入不了睡。
最后,她躺在榻上,脑中掠过诸多思绪。
原本她以为回到燕地,她心中应是欢喜的。但当真踏在范阳的土地上时,她心中却是无喜无悲,一片麻木。
——太多太多的东西都变了,变得那么陌生。
三哥、四哥、五哥……
亡者作白骨,生者如陌路。
即便是六哥,也是如此。
曾经期盼着仗剑天涯的天真少年,现在却是识尽风霜的青年,他眼中的热情已经冷却,他的梦想也被摧折,连笑颜都嫌黯然。
多么残酷的岁月啊!
“喵!”
Jing明的福寿许是终于探得床上只有令嘉一人,大着胆子蹿了上来,拱了拱令嘉的手,打断了她的沉思。
令嘉把它放到枕边,福寿欢喜地蹭了蹭她的手——在令嘉成亲前,这里可一向是它的领土。成亲后……那真是一件伤猫心的事。
令嘉看着它惊喜不胜的模样,不禁捂嘴轻笑。
她莫名就想到了萧彻。
这可真是个讨厌的人,分了她的榻,赶走她的猫,睡了她的人。这样也就算了,最可恨的是,他还想要她的心。
真是有够贪心的。
人的心从来只有一颗,给了他,她又拿什么去爱自己呢?
脑中又划过白日里令奕的话。
“燕王此人手段狠辣,心性酷厉,宜远不宜近,你跟他能和个什么劲啊?相敬如宾就好了,相看两厌最好。”
令嘉心想,真是废话,这人是什么心性,还需得你来说?见微知著如本娘子,一早就看出来了。
他生得俊美如玉,但内里却如豺狼虎豹,凶厉而少仁心。
小的时候,范阳街头曾有一西域商人贩马,贩的是万金难寻的千里宝马,然此马生性桀骜,难以驯服,摔死过十几个意图驯服它的壮士。
最后,令嘉四哥成功驯服这匹马,但过程险之又险。
然后被父亲惩罚去跪家庙。
父亲训斥道:天底下再好的马,也不值得你拿命去驯服。
萧彻不是烈马,他是比烈马凶猛百倍千倍的虎狼。
令嘉想,她可没有四哥的勇气,惜命贪生得很,连悍一点的马都不敢骑,哪里会自不量力地去驯服这样的虎狼。
迷迷糊糊间,令嘉听到“喵”的一声戛然而止,她枕边的福寿似乎被人捂住了嘴。
她想:果真是虎狼,可怜的福寿。
然后这“虎狼”就给她掖了掖被子,在她脸上落下一吻,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不值得!真的不值得!
作者有话要说:压着58分的线,我赶出来了(泪流满面.jpg)
第78章 性偏乖僻
第二日,令嘉醒来,旁侧锦榻清冷安静
她在用完早膳后,似是不经意地问醉花:“昨晚殿下可曾回来过?”
醉花答道:“是,但只在内室留了会,又回了外院,并未留宿。”
令嘉沉默了一下,说道:“他用了早膳没?”
醉花惊异的目光看来。
令嘉蓦地醒悟过来,她越界了。
——此前,她从来都没关心过萧彻的日常起居。
在令嘉心里,王府那么多的仆从,哪里能冷到饿到萧彻这位最高的主人,又何需她去关照,若是关照太过,落在萧彻眼里,说不得还会落个越界窥探的罪名。
何苦吃力不讨好呢?
既然知道吃力不讨好,那她现在又是在干什么?
令嘉揉了揉眉心,只觉得自己早上醒来太困倦,以至于脑子都不清醒了。
醉花看着令嘉的脸色,试探地问:“不若婢子派人去外院看看?”
“……不了,准备一份早膳,我亲自过去吧。”
醉花面露紧张,“是照着王妃的口味?”
“……正常口味就好。”令嘉默默反省了下自己往日的言行是多恶劣,以至于自己的贴身使女都不会往好处想她。
王府内院主殿是定安殿,外院主殿是承和殿,都建在王府中轴线上,一前一后,中间隔了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