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悦已经17岁了,听到这句话都止不住心脏发疼,母亲的情绪很不稳定,有些口不择言,抱着蒋闻哭。
小蒋悦躲在自己的房间里,耳朵贴着门,听着外面的争吵声。他的双眼紧闭,流下眼泪,抬起手,一边抽泣一边不住地用手腕拭去自己的泪水。蒋悦走到他旁边,把手轻轻地放在他的头上,却无法真正地触摸到他。
小蒋悦兀自哭了一会儿,睁开眼睛,瞳孔又是夫诸特有的红色眼睛。他似乎很难受,不住用手抓自己的脖子和肩膀,留下一道道红色的痕迹。
这和他在学校里第一次化形的情况差不多,蒋悦看着小小的自己像一只困兽一样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想发泄又不得其法,母亲的话对4岁的他来说几乎是灭顶的伤害。
一个小孩要到什么地步,才会被母亲说“宁愿没有把他生下来”呢?
当晚蒋悦就开始发高烧了,烧得浑身滚烫,他双眼紧闭着,蒋闻给他喂了药,却又被他全部吐出来。高烧第二天都没有褪的迹象,蒋闻不得不去上班,只留蒋悦和妈妈两个人在家。
天气很不好,天空朝地面Yin沉沉地压下来,乌云密布,中午过后便开始下暴雨。
小蒋悦躺在床上,他的夫诸兽角有冒了出来,比之前的还要明显,两颊浮着兽纹,尖利的牙齿冒出来,像一只小狗一样蜷缩着躺在床上,他稚嫩的眉宇间全是戾气。母亲最后还是实在放心不下他,进门来看他一眼。
只是那一眼让她彻底崩溃,一只她从来没见过的动物,身上还着她儿子的衣服,躺在床上,那东西听到有声响,抬起头来,血红色的眼睛望着她,那双眼睛分明就是蒋悦的眼睛。
“妖怪——!”妈妈尖叫着后退,手里的药和水杯洒了一地。
与此同时,外面也传来人声:“快跑!洪水来了——!”
外面轰隆一声,一阵巨大的声响传过来,小蒋悦——夫诸睁开眼,看见眼前惊得几乎不成人形的母亲。母亲瘫倒在地,夫诸已经是完整的兽形。
洪水已从山上冲下来,到处都是叫声和东西倒下发出的巨大声响,蒋悦看着过去的夫诸走到母亲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母亲有些不可置信,伸出手去,道:“小悦……”
蒋悦的心狂跳,他看见的这只夫诸,通体漆黑,面上的兽纹是金色的,浑身冒着黑气,散发着冲天的戾气——这是过去的他吗?
真的是他杀了母亲?
蒋悦想伸手去把母亲拉起来,手穿过了她的身体。她的妈妈已经吓傻了,腿软地坐在地板上,看着眼前这只陌生的动物。
黑色夫诸开口道:“妈妈……”
妈妈捂着嘴,不敢应它。
黑色夫诸轻轻道:“既然宁愿没生下我,那现在就和这个已经生下我的世界说再见吧……”
母亲大哭,蒋悦的心如同被撕裂一般,他不敢相信眼前的场景就是过去的事,如果他真的杀了妈妈,为什么他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黑色夫诸矮下身子,朝妈妈冲了过去,蒋悦没办法触碰到记忆中的任何东西。
即使只是过去的事……即使只是过去的事,他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杀掉妈妈!蒋悦在那瞬间几乎是本能一般化作兽形,他往前一冲,两只夫诸的角在那一刻相抵,过去的夫诸感受到阻力,脚步一滞,一黑一白两只夫诸开始相互角力!
“要改变过去吗……”蒋悦的耳边响起一个声音。
黑色夫诸无论是体型还是力量都远远不止幼兽的程度,蒋悦的四肢紧抓着地面,阻止它继续前进,黑色夫诸身上黑气滔天,怒目切齿,道:“不自量力——!”
它的力量比蒋悦的还要大上许多,化作兽形的蒋悦被他顶得不住后退,他咬紧了牙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抗住黑色夫诸的力量,道:“我不会让你……”
“我就是你。”黑色夫诸血红色的眼睛盯着他,轻声道。
“不是——!”蒋悦将那只夫诸顶到外面去,他突然发力,黑色夫诸不住后退。裕都山洪爆发,人纷纷跑了,蒋悦的家岌岌可危,黑色夫诸被蒋悦顶出来,猛地一后退,朝蒋悦咬过来。
他一口咬在蒋悦的脖颈上,蒋悦痛叫一声,对方的牙齿深深地陷入他的皮rou里。
——我怎么老被咬?蒋悦心道,他用力地甩开黑色夫诸,黑色夫诸生生把他脖子上的一块皮rou撕扯下来,血淋淋的,黑色夫诸大叫道:“痛吗——?!”
洪水要翻了天,妈妈从屋子爬了出来,他看不见蒋悦,只看得见那只黑色的夫诸。蒋悦听见她道:
“小悦……小悦,我知道你是小悦,别这样……妈妈对不起你……”
黑色夫诸不为所动,而是朝蒋悦道:
“还有更痛的。”
瞬间,洪水将整间屋子冲垮,蒋悦眼睁睁看着整座屋子化作瓦砾,分散在猛烈的洪水之中,他看见妈妈的嘴张合着,却听不到,也看不出她在说什么。她伸出手,在生命中的最后一刻还是承认了那只“怪物”就是她的儿子。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