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伙面面相觑,对这个过于突然的消息有些接受不来,“真的假的?”
常青的老师,那可好些都是秀才公啊!
谢良钰谦逊道:“常青哥说得太夸张了,我哪儿有那本事,不过是恰巧认识几个朋友,大家凑在一起久了,有些言过其实罢了。
……这就好像学霸在学渣面前说,“我考试之前一点书都没有看,这次一定考砸了”,然后依然考到了全班第一一个德行。
谢良钰当然是故意的,他这辈子什么时候谦逊过,自己有而别人没有的,那当然是要不客气地炫出来啊!
我就是有一群谈得来的秀才朋友啊,要不是没法自证,他恨不得把自己在小团体中的优越地位也拿出来炫一遍呢!
……也实在是原身的名声太不堪,不然谢良钰也不会这么急着洗白,其实按着他自己原本喜欢闷声发大财的个性,更愿意等到自己的社会地位真正出具规模了——比如说考上举人什么的时候,再跟乡亲们好好说道说道。
不过好在这会儿大家都没见过什么市面,眼界都低……咳,一群秀才已经足够把他们唬住了。
果然,众人看他的眼光一下子就变了。
“天……我就说,三郎从前读书可厉害的!”
“对对对,这男人啊,还是要先成家再立业,这不娶了媳妇儿,可长本事了!”
“常青啊,那你们先生怎么说?咱三郎,是不是也能考上秀才啦?”
像谢家村这样的小三村里,一个宗族若能出个秀才,那可是长脸面的事,读书人的地位本来就高,而作为初初得到功名的佼佼者,秀才在乡间很受尊敬:他们见官不必跪拜,还被免除了徭役,即使是犯了罪,也能够通过上交粮食免除刑罚。而且秀才想要见到县里的长官,也不用像老百姓那样去鸣冤,而是可以直接递上名帖——就像那时候叶审言帮谢良钰他们,生员名帖在安平这地方还是挺值钱的。
因此,秀才常常作为百姓和一地父母官之间沟通的桥梁。而在民间,不论是婚丧嫁娶,还是逢年过节,秀才都经常被作为“有身份的人”邀请来,帮忙写文书祭帐或者主持仪式,不但不用出礼钱,还能收到主家送上的大红包。
饶是如此,有时候因为几个村子里也实在找不出一个秀才,老百姓们便只能以童生替代——原身从前,就经常以自己童生的身份骗吃骗喝,偏偏他那考试经历也不是假的,大伙儿有时候没办法,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可如果他真考上秀才……
那可是整个村子的光荣啊!
谢良钰不得不承认,即使对这个时代已经有所了解,可他还是有些被大家过分的热情吓到。
——他这还没中呢,只是“有点希望”而已,大家的要求就这么低的吗?
不过想一想,院试每两年才举办一次,县、府学生一同参考,按照录取比例换算到高考里,秀才们至少也是个985重点大学的学生了吧?以谢家村这样的小地方来说,确实挺稀罕的。
男人们唠起嗑来,劲头可一点都不比女人们差,大家一边说着这些有的没的,一边准备着晚上要用的祭品,时间在不知不觉中过得飞快。
这样忙忙碌碌的一个晚上,熬到了大半夜,终于一切都准备妥当,族里年长的女性将碗筷和贡品摆在祭台正中,右边摆上刀案,左边则放上鸡鸭的血,以示恭敬。
除此之外,还要放上菜饭、粿盒、菜碗等十二种以上的菜肴,佐以腐ru、细盐等,及春夏秋冬四果——要注意的是,此时绝对不能出现石榴番茄等物,因其不洁,恐有亵渎神祗之嫌。
这时候,女人们便要退场了。
祭祀的时候,很忌讳女人在场,而准备祭品的人选,也决不能有和离改嫁、丧夫或正在孕期的女子,当地人将此视为不详。谢良钰不是很能明白这种奇怪的封建陋习,但大家都习惯于此,他也没有兴趣贸贸然提出异议——别说这种时候,就算是他所来的时代,性别歧视也远没有完全消失。
刚巧天也晚了,正好让梅娘下去休息。
祭祀正式开始之后,原本还有些喧嚷杂乱的气氛瞬间变得十分肃穆起来,谢族长作为主持祭祀的人站在最前面,亲手端来几个烛台,放在贡品的最前端点燃,祈祷来年整族平安、风调雨顺。
所谓“拜神无酒掷无筊”,最后,再给要祭拜的神明端上贡酒,并同等数量的茶,还是由族长这样德高望重的长辈,念诵祭词,将酒洒在祭台之前,这样,简单的祭祀仪式便算是完成了。
之后再将礼节稍作变动,祭拜祖先,总之,一夜过去,直到天色将明的时候,这一晚上的繁杂礼节才算是基本折腾完成,小孩子们早累得东倒西歪,便是谢良钰他们这些大人,也都疲乏得很,只等喝过用煮贡品的汤烧的年糕挂面,赶紧回各家去补眠。
第48章
谢良钰带着梅娘离开谢家村的时候,已经把他和虎子原先住的两间破茅草房一并卖掉了,现在里头堆满了各种杂物,因此他们一家三口只能暂且歇在族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