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群众:“……哇。”
马老三白眼一翻,彻彻底底地晕了过去。
旁边那个一开始站出来帮谢良钰说话的,身穿天青色长衫的书生也顿了顿,谨慎地看了洛梅娘一眼,才略有点迟疑地开了口。
“这位兄台,此人凶恶,恐不会轻易就范,”他又看了一眼满脸是血,俨然已经昏迷不醒的马老三,忽然感觉自己的话并没有什么事实依据性,“呃……总之,我这里有生员名帖,可随你去衙门报官。”
“就是,咱们这些人都是证人!他讹钱不成装疯卖傻,我们大家都看到了!”
“拿他去报官!”
谢良钰稍微有些惊讶于大家的热情,他从前其实是不大看得起空有一肚子的酸腐的“书生”的,觉着他们满口大道理,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真十年造不了反,可现在看来,倒是自己狭隘了。
那馄饨摊老板,还有几个围观的人,一起把倒在地上的马老三捆了个结实,几个热心的社学学员也跟上去,准备为他作证。
谢良钰看看周围,拽过一个看热闹的孩子,给了他几个钱,悄悄让他去趟募军营,若是一位姓晏的老大夫还在此处看诊,便将他请来。
“相……相公……”
谢良钰在衙门县衙请一位讼师帮忙写了状纸,着意要他强调有关“前任县令”、“白莲妖教”的事,然后递进衙门,几人等在门口,洛梅娘在一旁紧紧地挽着他的手臂,表情紧张:“我们……是不是要见到县尊大人了?”
谢良钰微微点头,光明正大地和自家娘子在县衙门口说小话:“这事不大,本不必麻烦大人,可涉及到先前那桩公案,他应当会亲自来了解情况。”
梅娘抿抿唇,又小声问他:“你刚才说的那句话,什么……仁什么愚,又说到君子的,是什么意思?”
“嗯?”
“就是我让你别心太软的时候。”
谢良钰恍然:“仁陷于愚,固君子之所不与也。意思是,人的仁慈需要有度,不能因为仁慈而陷入迂蠢的地步,这并不是君子所接受和推崇的做法。”
小姑娘眨眨眼:“真的嘛?我还以为你们君子都是些一个劲讲究德行的榆木脑袋呢。”
谢良钰哭笑不得,没忍住点点她的额头:“你就这么说自己相公?”
梅娘眯着眼睛笑笑,有点不好意思:“这么多人呢,别闹。”
倒是她开始装正经了。谢良钰忍俊不禁,嘴上却停不下来——在这个女孩子面前,他似乎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甚至幼稚地想要显摆:“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你有没有听过东郭先生的故事?刚才那句话,就出自《中山狼传》……”
话没能说完,衙门里已有衙役迎出来,请众人进了堂——这件事确实不大,甚至未正式升堂,若不是牵扯到前事,衙门里都未必会收。因此来人只是将他们引进后堂,看在生员名帖的份儿上,还给每人安排了座位。
谢良钰插空悄悄跟梅娘说了一句“晚上回去再对你说”,心里微哂,倒也不以为意——今日他是苦主,可若他是主事的人,遇到这种状子,也得在心里怪一句这些书呆子小题大做。
不过,这马老三远不是个街面上的小混混那么简单,他有信心能从对方嘴里挖出些东西,应该不至于让新上任的县尊大人失望。
却不想,掀帘子走出来的,并未穿县令官服。
“几位请坐,”领人进来的小吏指着那位面白无须、身材圆润的中年人,对方正笑得一脸和气,“几位有所不知,县尊大人途中有事耽搁,此时还并未正式上任,此乃本案县丞,你们有什么冤屈,都可与他说。”
谢良钰一愣。
这状况……他实是没想到。也对,上次那是牵扯甚广,衙门里留下的几根独苗早风声鹤唳起来,定要将一应消息瞒得严实,难怪他们都不知道。
但人已经在这儿,总不能转头就走,这县丞既能在大清洗中留下来,想也该算可信的。
两个衙役正架着软如一滩烂泥的马老三,知道这人算是邪|教余孽,自然不对他客气,一瓢水泼过去,直接把人浇醒了。
县丞看到人贩那一脸的血,忍不住看了谢良钰一眼,谢良钰满脸温良,不动声色地把低着小脑袋的梅娘拨到了自己身后。
县丞也想不到始作俑者的伪装色这么清奇,浏览了一遍状纸,正待问话,好容易清醒过来的马老三一看此间情形,吓得心胆俱裂,不顾一切地嚷嚷起来。
“县尊大人,县尊大人饶命!小的……小的真与那白莲教没有关系啊!您听我说——这谢良钰好赌成性、Yin狠jian柔,他在我赌坊混了几年,出千欠债不知有多少回,常来的赌客都能作证!就连他那个娘子,也是和人密谋,恶意污了人家清白抢来的,县尊大人明鉴啊!”
县丞眉心微微一跳,看着面前从容镇定的儒雅书生,也不禁开始怀疑这人是不是疯了。
然而审案的人没信,苦主却是脑中轰的一声,一直没敢正面面对的秘密骤然被捅破,谢良钰即使有些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