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蘅月一个激灵,忽然找到了适合转移的话题,“啊!其实我是想说,我们什么时候出去呀?”
她把叶子放到一边,像个准备春游的积极小学生,一边下炕,一边站起来展示着,“我可以走啦。”
虽然神色欣喜,却掩盖不住明显的鼻音。
谢恂没回应她,片刻,他起身,小屋内顺下变得拥挤。
他看了一眼梁蘅月,示意她跟过来。然后径直把门打开。
梁蘅月走到他旁边,顺着他的视线往外看去。漆黑一片,深夜尚未过去,但是风雪寂静,一丝声音也没有。
死一般的寂静。
她不懂他要做什么,抬头看他。
谢恂眉头紧锁,瞟了她一眼,声音很淡,“这个地方比你想象的诡异,若想活着回去,你现在最好给我回炕上去。”
梁蘅月缩缩脖子,心里发毛,觉得这里有他说得那么可怕吗?
却又下意识地信任他。
寒风灌进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谢恂顿了顿,边关门,边解释道:“雪夜难行,你先在这里睡一晚,明天再说。”
谢恂没说出来的是,一时半刻,他们恐怕走不出去了。
他眸中闪过深思。
当时梁蘅月追雪狼崽而去,他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并没有放到心上。
这片地区他着实很熟,每一寸土地都让士兵用脚步探过。
却没想到,一会的功夫,她就从树后消失不见了。
他急忙追过去,明明偌大的雪原,却完全不见她的身影。行军多年,他带领军队杀过无数崎岖的地带,却从未遇见过这种情况。
他顿时失去了全部的理智。
失而复得的东西,他不能再失去第二次。
梁蘅月有点别扭,但还是毫无疑问地点头,然后原路返回炕上。
见她乖巧坐好,身上裹着他的大氅,包得像一个立起来的三角粽,谢恂有些不自在地干咳一声,然后背靠另一边的墙,坐到地上。
视线却牢牢地粘在她脸上。
梁蘅月被他看得有点别扭。她慌张地问,“那你怎么办?”
谢恂笑,带着些自嘲,道:“我不会过去。”
好半晌,他的声音有些哑,
“也不会跟余大人说。你放心。”
梁蘅月诧异地张张口,却没有解释。
他好像,误会她和余杭了。
可是自己要和他解释吗?毕竟这件事事关生死、鬼神和轮回,实在是……
她连爹爹娘亲都不敢告诉。若告诉他了,只怕会被他当作妖Jing处死罢?
毕竟他是那种人,本就暴戾,手上多一条她这个“妖女”的命,应当也不会介意的吧。
梁蘅月抿唇,强行让自己闭眼。
眼皮垂下之前,是谢恂看起来难得落魄的神色。
梁蘅月没在意,恍惚中觉得自己可能只是看花眼了。
*
另一边,行宫。
谢载元酒过三巡,醉意微醺。宾主尽欢之时,他的贴身总管太监神色匆忙地附在他耳旁,道:“圣上,不好了,西丽门的人来报,燕王殿下已失踪了一个时辰有余……”
谢载元半眯着眼,含糊道:“怎么了?”
那太监将事情简单地陈述了一遍。
谢载元忽然竖眉,将手中玉盏惯在地上,大声喝道:“逆子!”
在座众人皆是一惊。片刻,跪成一片。他旁边的皇后半跪在他脚边,焦切道:“圣上息怒。”
突厥国王是不必和大晁人尊崇同样的礼数的,但他也起身,弯腰道:“大晁圣上,出了什么事吗?”
谢载元不语。
半晌,他语气嫌恶道:“说起来这是我朝家事,倒让那契国王见笑了……我那逆子谢恂,玩忽职守,扔下宫禁,独自跑到后头山上去了,如今活人见不到,只有他的马跑回来。”
他扫了那契一眼,目光紧紧盯着他,却吩咐太监道:“你去传旨,不必去找那逆子,让他在山里头自生自灭罢!”
那契听到,果然身形微动。
谢载元心中怀疑更深,对着总管太监,大声“加码”道:“还不快去?!”
那契将眼神埋在臂弯中。
他额际发汗,心下也是怀疑,一时分辨不出这是大晁皇帝与谢恂共同设的圈套,还是谢恂当真失踪。
旁人看着,不过是父父子子之间的龃龉。于突厥,却是关于生死存亡之际。
若谢恂安好无事,则突厥图大晁之霸业,恐难实现;若谢恂当真失踪,那么对突厥来说,或许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他神色凝重,僵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
直到余光中瞥见,余杭下意识抓紧了银箸。
他心中一定,正要开口,
皇后起身,温婉劝道:“圣上,三思啊!”她隐晦地看了席下自己亲儿子,谢斯然一眼,然后回到谢载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