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真不怪他,他和宁九尘的情分,早在衡山斩断,如今阵营不同,颜淮有此行径,甚至可以说句,理所应当。
“你别哭……”颜淮一顿,他笨拙抹去宁清眼角泪痕,抿了抿唇道出一句我心疼来。
宁清环着颜淮肩头许久没动,又像想到什么似的蓦然抽身,伸手抚上颜淮眼上绸布,“让我看看……”
本还无措的颜淮对宁清这动作,几乎是触电般一退,他低声应了句:“不要看……”
“可我想看。”宁清又前倾了几分,顺势握住颜淮伸来扶他的手。
“……很吓人。”
“我不怕。”
可颜淮仍是不愿,只支吾出个:“丑……很丑……”
宁清闻言一顿,本就泛红的眼眶再度泪水凝集,他努力放轻了声调:“不丑,让我看看你……”
可颜淮还在退,直到宁清猛然拽住他衣襟吼道:“无论你什么模样我都爱你你知不知道?!”
“哪怕我是魔种……?”
“对。”
一指绸布落下,那幽绿若至纯翡翠的眸子终于重见天光,却难藏他眼底不安。
宁清指尖抵在颜淮眼角,分明是想哭的,还要努力挤出个笑容来,他说:“我只是想看看你,问问你,痛不痛……”
颜淮迟疑片刻,极轻答了个字:“痛……”
没人疼时,本是不痛的,可如果有人疼了,这诸多苦痛也就找到诉说处了。
是宁清伸手,轻拥他入怀,他五指抚过他发间,这一字一句尽是心疼:“溯回啊……你有我,有我呢……不要什么都自己扛……”
不要什么都自己扛……?原来连他也可以不用什么都自己扛吗?
可他说:“我看不见,折澜,我看不见你眼中的尘世。”
他说他看不见,看不见山河万里,看不见红尘万丈,亦不明他人眼中的风与月,于他眼中,从来都是寂寥而已。
宁清良久无言,只是眼里淤积的泪愈发沉了,他不敢去想,颜淮是要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伤,才能失了对这世间的知觉。
他下意识遮掩的眼眸,又被旁人嘲过多少次。
宁清松了手,拾起落在床边的绸布,这深色绸布压在偏纤瘦指上,衬得那五指愈发白皙。
二人视线不觉落到一处去,是宁清握着这蒙眼绸布,他温缓了神色,又偏头亲了亲颜淮眼角。
是宁清一字一顿,郑重又真挚:“溯回,我从未怕过你,这世上,也不会有比这更漂亮的第二双眼了。”
“你在我面前,无需遮掩,我爱你,从不因你颜容行止;你只消知道,我要的,从来都是一个你。”
他从未见过比颜淮更漂亮的眼眸,从前没有,以后也没有,这只为他融一川霜冻的眼,是他亘古执念。
颜淮怔怔望了宁清许久,终是握住宁清手把人环进怀里,他抚着宁清发,低头吻在宁清眉间,附以颤抖一句:“我爱你……”
这满心无谓凉薄,终因一人而暖。
无论世人毁誉如何,宁清不畏他,他便也无谓常人如何看待。
边关一役,东境大捷,魔族君主不日登位,又有魔尊宴止与之相连,整个东境都陷在一片喜气中。
更有妖魔两族联合,围剿失了主心骨滞留在东境的修界弟子。
妖族领队是个牡丹花妖,她发上一朵深紫牡丹分外灼目,她这身姿摇曳,步步生莲,寻常人见了怕是都要念念不忘的。
奈何那魔族君主没分给她一个眼神,但瞧瞧这君主容姿,这般美貌,是她紫牡都忍不住垂涎的。
夜来雨寒,颜淮撑伞远望,只听紫牡软了嗓子轻道:“君上,如今这修界余孽都被我们合围在了谷中,余下的,该当如何处置?”
“杀无赦。”颜淮无甚多余情绪,他是势必要在宴止归来前清扫掉东境战场的,至于怎么清扫,自然是他们魔修惯用的,也是最简单的法子。
再说另一件事,赴东修士有一双领袖,只死了一个宁九尘就让他们群龙无首了的归因,莫约是,南思远他投敌了。
宁九尘死时,南思远是和宁清一道来的,宁清昏过去后被抱回了殿中,南思远可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南思远被关押在了地牢里,他坐在墙边望荒草枯木好几日,思量着宁九尘还不算太蠢,至少临死前,把宁清和颜淮分歧的种子种下了。
至于他下一步该怎么做?
“我愿归附东境,归附于千鹫宫宫主麾下。”
正是他这一举措,致使东境余下修士群龙无首,也消磨了弟子们的士气,这一盘散沙的状态下,才能让妖魔两族轻易合围。
宁清知晓这事时,南思远已经站到他跟前来了,他弃了拂尘换了黑衣,没有半点不自在地唤他一声:“宁公子。”
宁清视线一凝,顿道:“你以后就跟着我吧。”
“是。”
南思远哪是那么容易顺服的人,所有人都清楚,但东境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