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衡山剑派所谓前来告罪还真是有模有样的,不止杨嵩,连他娘都跟着一起来了。
杨嵩他娘长袖善舞,否则也不会从一介风尘女子爬到衡山剑派掌门夫人的位置去,这说话也比刘瑞要软和得多,杨嵩这一来,基本就是低着头在他娘旁边听他娘说话。
宁清只听不表态,景容望着合上的文书没兴趣看他娘俩,只到这掌门夫人住口时应了句:“说够了就可以出去了。”
他们衡山剑派冒犯在先,玄天宗就是驱逐他们,也毫无问题。
哪知这掌门夫人朝着景容一拜后,更是放下身段朝着宁清一拜,宁清后退一步,也不影响她弯深的腰。
她说:“宁小友啊,我家嵩儿是真心喜欢你,原也是想用正妻之礼迎你过门的,是这刘瑞刘长老会错了意,才会有冒犯在先。”
“夫人不必如此,折澜受不起这礼。”宁清并不看她。
偏掌门夫人还要说:“这世道混乱,联姻于我们两宗都有裨益,我衡山剑派,也是诚心想与玄天宗缔结盟约的,修界如今一蹶不振,东境又是一片欢畅,我想,若嵩儿能与宁小友结姻,说不准能鼓舞鼓舞士气。”
她这场面话说得要比刘长老漂亮得多,但也不影响景容拒绝:“说够了吗,本座不同意。”
“我玄天宗还没沦落到要依托联姻巩固势力的地步。”
“长兄如父,我听师兄的。”宁清亦是神色淡淡。
掌门夫人面色一僵,“用不着这么快拒绝的,两位不如再考虑考虑……”
她儿子嵩儿跟她一哭二闹三上吊地要娶宁清,她都亲自来了,怎么能空手而归。
一直在当背景板的杨嵩突然站了出来,说着:“宁清,不管你同不同意,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折澜无此意。”宁清拒之。
哪知杨嵩下一句就是:“是关于那个人的,你真的不要听吗?”
还真是,捏死了宁清的软肋。
杨嵩是打算破罐子破摔的,他甚至想过宁清会失了礼数对他大打出手,但他独独没有想到,宁清会敛了所有情绪,定定地瞧着他道:“我答应了。”
“这是气疯了么?”杨嵩颇为惊愕地笑笑,他娘也是松了口气,这下儿子亲自劝动了,嵩儿应该是不会再跟她闹了的。
这事较之格外冷静的宁清,景容有些冷静不下来,“你怎么想的,折澜?”
“我想再替宗门做件事。”宁清一笑,“都是我自愿的,没人逼我,师兄。”
“……我不答应。”景容扣住宁清腕,“我再说一遍,折澜,师兄还没沦落到要靠你们联姻来稳固地位和宗门。”
“不关师兄事,是我所求。”宁清不闪不躲景容视线,他一点点拉开景容手,“师兄还是继续处理宗务吧,我先回春澜殿了。”
宁清一人走得颇有些步子不稳,啊……让他想想,让他想想,杨嵩说了什么。
当初告密溯回是魔族后裔的人正是他。
为什么连宁清都不知道的事他会知道?因为,当初害溯回家破人亡,又瞎了眼流离落魄的人,正是他们衡山剑派啊。
“真好……真好……”宁清一笑,调子有些发颤,他们怎么敢的,溯回……他的溯回啊……
从不跟他提从前事的溯回,杵着拐分明爱书又什么都看不见的溯回,他的溯回……他都舍不得伤他分毫……
怎么能让这群恶鬼,再逍遥下去……
春末,玄天宗宣布与衡山剑派联姻。
本惨淡一片的修界也随着这事热络了起来,玄天宗备着诸礼,夏初收着了衡山剑派送来的礼。
“婚书,六聘……”景容拿着礼单,一时失神。
“不需要这些东西,我一人足矣。”宁清抽了那红娟婚书,置于灯盏上点燃。
“折澜,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景容心下一痛,不忍对上宁清视线。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绝无怨言。”本次姻亲缔结的主角分外宁静,他瞧着那一纸婚书燃烧殆尽,这才微微勾了勾唇角,“给我下婚书,他还不配。”
这世上,能娶他宁清的,唯有颜淮一人。
可惜他愿等,那人也不会来。
镜中人容颜依旧,从不负这玄天宗第一人之名,一袭素白雅淡温柔,白玉簪子亦偏朴素些,偏就是这样的人,丧期定了这婚事,当真可笑。
宁清这一笑,眉眼舒展了不少,他眼底嘲意难胜温柔,终是他人心上月,难留。
宁清走前对婚事好像一直不怎么上心,他只是一直在宗内绕着,如往常一般更正典籍错漏,指点着弟子们武学术法,轻敲着云景桌,叫她少贪嘴些。
“师兄,你不要走好不好?我以后再也不贪吃了……”云景捉他袖。
宁清笑意极温,“这是师兄自己选的路,无论如何都该走下去。”
“可杨嵩他就不是个东西!我,我宁愿你找个魔修私奔都比他好好吧?!”云景一激动就容易口不择言,说完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