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莲又笑了, 侧头看了看她,装作不懂地问:“那小姐觉得什么才是值得自豪的呢?”
其实她很喜欢跟宋棠讨论这些,在云雾山那几年两人就常常在晚上躺进被窝后就开谈,尤其是在冬日的晚上,被窝没那么快暖和起来, 人就有一段时间是睡不着的,这时就会特别想跟人聊一聊。
宋棠看了看镜中的自己, 确实可称得上俊逸灵秀,但这并没有让她觉得有丝毫的窃喜,她将目光从镜子中收回,看着自己左手戴的那只玉手镯答道:“智慧、见识、正直、慈悲、勇气, 以及一切美好的内心品质。”
红莲顿时肃颜,很郑重地点了点头。
在红莲看来,宋棠是一个从不把自己的美貌当一回事的人,甚至似乎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有多美,她似乎关注的是更加深刻和宽广的东西。
正因为这样,也就使她避免了绝大多数会流于肤浅的东西,而且她似乎天生就有一种悟性,知道皮相是靠不住的,脑子才最可靠。
这都是红莲特别欣赏的地方。
另外,宋棠无论在任何时候都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不想要的是什么,从不会因此而陷入迷茫,从不曾被别人牵着鼻子走,还有她遇事时表现出来的勇敢和担当,也都同样让红莲欣赏和钦佩。
红莲常常觉得宋棠的性格不太像传统的闺阁女子,反而更像是行走江湖的女侠。她的心中既有对现实的考量,也有一座Jing神的高山,加之或许是从小饱受病痛折磨的缘故,她年纪虽轻,整个人却呈现出一种生命的沉淀和颖悟,有时候会让人深受触动。
红莲为自己能遇上这样的主子而深感荣幸,
又过了约莫一刻钟,红莲的妆容也易好了,同样是男装打扮。
红莲本身就长得颇为清秀,如今这一易容易装,看起来也颇为英俊儒雅,于是当她和宋棠站在一起时,倒真给人一对双生子的感觉。
这正是宋棠想要的效果。
两人随即出了房间。
临行前,范仲通将宋棠一行人送至皇宫西门口,边走边说:“宋姑娘,此行山长水远,艰险重重,望你多多保重,无论如何,一定要争取活着回来,好吗?”
宋棠顿时双眼shi润,她虽跟范仲通尚未算得上深交,但又常常觉得自己与他神交已久似的,并且非常感恩他自她申请查案以来给予她的支持和帮助,无论是看得见的还是看不见的,因此她说:“范公公请放心,只要一息尚存,我都会回来的。”
又道:“范公公也多保重。”
范仲通笑了笑,轻轻地摇摇头说:“人一过了五十,便能清晰地感受到生命的火花如何在自己的生命里一天天地减弱了。”
语气中带点无奈。
宋棠听了不觉一阵难过,忙看向他,其实他也不过才五十出头,气色看起来也不错,因此宋棠赶忙安慰说:“我看公公的身体还不错,再活五十年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范仲通嘴角上扬,抖了抖眉毛说:“多谢宋姑娘,希望承你吉言。”
然后他说:“宋姑娘,此番远行,望你无论遇到多大的难关,都记住要以温和的方式来解决。”
说这话时他的目光中带点神秘,似乎早已参透了一些事情。
宋棠忙问:“范公公可是觉得我此行会遇很多困难?”
范仲通不置可否,笑着说:“总之你记住我这话就行。”
宋棠点头道:“好。”
犹豫了小半会,宋棠终于鼓足勇气道:“范公公,请问你可知大理寺和平王这几天的动静?”
范仲通看了宋棠一眼,挑挑眉说:“我这几天都陪在皇上身边,不太清楚他们的事。”
宋棠虽然有些失望,但也没有再说什么,向他躬身告辞,转身由红莲搀扶着上了马车。
马车开动后,皇宫就离她越来越远了,她看向外面的阳光,心里五味杂陈。
她不见得对京城多有感情,尽管她在这里出生和长大,但她现在却对京城生出了一种感情,想要一直待在这里。
因为一个人,这座城才变得如此有意义,才如此地让她难以离开。
不过她很快便调节过来了,开始一边观看着沿途的景色一边思索着到了山西后的行动。
昨天她便跟刘义和方家兄弟们商量并确定了届时他们将以商人的身份进入祣王的藩地的事,至于要如何接近祣王,则要等到达了那里并且收集到一定关于祣王的信息后再做决定。
“收集关于祣王的资料”这个工作估计得花起码十来天的时间,然后才是如何接近祣王的事。
为了不露出破绽,宋棠届时会尽量不在公众场合露面。
她将做幕后军师,全面Cao纵着此次行动,但是能不能Cao纵得好,她现在也不好说。
又想到途中可能会遇到的种种不测,她的心头便有些沉重。
由于这段路好走,所以马车夫将马车开得飞快,因此不到一个半时辰他们便出了京城,往西边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