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契约在心里堵着,就像一根横着的刺,黎听也不是没想过想杀了陈思可,念头一起来,这根刺就横冲直撞开始作怪,好像要戳穿她的心肺,从内部将她撕扯个稀巴烂。
无数个夜晚,黎听望着窗外的天空,疼得脸色发白,手指微微发颤。
怨恨吗?
怨恨的。
平静的生活被一次次打破,死后连投胎的机会都被剥夺,至亲好友被牵连致死,连记忆中偶遇过的小姑娘,也被算计进来。
无数鲜活的生命在眼前湮灭,一个个犹疑无措的灵魂在眼前分崩离析。
着一切的源头,仅仅是因为自己承受了一个人的喜欢。
黎听低下头,看着自己干瘦的手,轻抚上心口的位置,一片寂静。
那里再也不会有声音了。
每当这时候,她就无比庆幸自己已经死去,她一遍遍告诉自己,鬼没有负面之外的感情,不存在负罪感,不会难过,那是生活在阳光底下,活生生人才能感知到的情感,她已经死了,死人不配有感情。
她原本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在看到陈思可手中那一半贝壳的时候,她没有反应,在方亦亦被推下泥潭的时候,她担心的,也只是方亦亦能不能找到心脏残片,能不能爬上来,在一切结束之后,如预料中那样,凭着对她的依赖和爱恋,达到她期望的目标。
原本是这样的。
可是当方亦亦失去意识倒在她怀里,紧闭的眼睛没有丝毫生气的时候,她那一丁点儿干瘪的,不会跳动的心脏,还是狠狠缩了一下,比违背契约的疼痛更加让人难以忍受的酸涩侵蚀了她。
黎听抱紧方亦亦,面上看起来波澜不惊,心底却是掀起滔天巨浪。
一种如未有过的厌恶霸占了所有情绪,在这一刻达到顶峰。
太碍眼了,碍眼极了。
方亦亦不该是这幅样子,她应该活蹦乱跳,用小心翼翼带着毫不掩饰迷恋的目光注视着她,压抑着兴奋,努力矜持地对她说:‘好高兴呀!学姐自由啦!’,说不定还会抱抱她,偏瘦的身子骨小小一只,能全部隐没在她衣服里...
怎么样都好,但是不该是现在这个模样,现在的方亦亦...心跳弱到几乎听不见了。
“黎听?”
黎听抬起头望向诸晔书,诸晔书从上车就开始摸他那两撇胡子,都快秃了。
诸晔书表情冷凝,语气严肃认真:“天妒英才,我这小徒弟要到头了。”
“......”
“你别这么看我,急眼也没用,”诸晔书身体后仰,靠在靠座上,“她的情况你比我清楚,怨气入体,还是两股,她撑到现在没死,还多亏了她的质Yin体质。”
诸晔书话锋一转:“不过要救她也不是没有办法。”然后没了下文。
黎听道:“需要什么直说。”
诸晔书啧了声:“淬炼一番,虽然没炼成尸王,性子却是更冷了。”
察觉到黎听开始不耐烦,他道:“我这有个疏导怨气的符咒,能做药引,还需要另外一股和亦亦体/内旗鼓相当的怨气,和药引融做一体,带着药引进去,将那两股怨气疏导出来,并且这股怨气必须和亦亦非常熟悉,不能排斥。”
黎听听懂了诸晔书的意思,沉默了一会儿,道:“我身上怨气最重的,只有胸膛里这颗残破不全的心脏了。”
诸晔书道:“这颗心脏是你的命门钥匙,你现在活动自如,全靠这颗心脏,我没有逼你的意思,救不救在你...”
他声音小了下去,似乎是想起来鬼自私的本质,无奈地叹出口气,“亦亦这是无妄之灾,属于惨死,死后心有不甘,执念难消,也会变成鬼也说不定,到时候她还是和你待在一起,就是可惜,我好不容易找来的苗子,茅山宗又后继无人了,哎...”
黎听抬手将方亦亦鬓边的碎发拂到耳后,发出一声低低的,带着气音的笑,从容道:“我这颗心脏本就残缺不全,她需要,那就给她吧。”
诸晔书吃了已经,愣愣地看着黎听,怀疑自己听错了:“...你愿意把心脏给她?这样你可能就醒不过来了!”
“不会,”黎听音调上扬,带着隐隐炫耀:“方亦亦爱着我,她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而且,只要重新签订主仆契约就好了,不是吗?”
“可是你不是反感这东西,你是被契约绑定太久,导致依赖,乍一出去适应不过来?那你看看我怎么样?”诸晔书热情的毛遂自荐。
黎听危险地眯了眯眼,低声道:“你大可以试试。”
诸晔书也就是开个玩笑,立即道:“其实也不用全部的心脏,你要你最强烈的怨气附着物就好,一半就够用了。”
“一人一半吗,”黎听觉得这样也不错,便道:“可以。”
“停车!”诸晔书对司机道。
车停在路边,诸晔书命令司机下车,打了个结界,从后备箱中拿出个白色医用箱子,找出一把手术刀,在手中熟练地翻了个花,浑浊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