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能相信我一个人。
景深在心里轻轻地说。
季书央从前跟着视察市场的父母去过很多乡村,大抵都只有富裕贫困的差距,其他的民风民俗都是差不多的朴素热情,就像现在这样。
她没见过很多肮脏的事情,所以不能看清藏在水面之下的暗流涌动。
景深家在村子中央,说起来是最安全的中央,又是最危险的中央。
景家自景深爷爷以外姓身份入赘李家村开始,就以经营村里唯一的小卖部维持生计。
封闭的山里什么都传不进来,即使到了现在,村里依旧只有景家这一家小卖部。
生意说不上好,也谈不上坏,勉勉强强能养活景易一个人。
但在景深考上大学之前,用小卖部挣来的这笔钱养活一个小孩和大人就显得有些困难了。
景易是一个很奇怪的女人,她从没有放弃过景深。
在村子里,因为贫穷而丢弃女婴的事情不在少数,犯法也好杀人也罢,地势偏僻的村子本就属于法律之外,这只是肮脏的极少一部分。
景易却宁愿一个人做三份事情,也从来没有说过不要景深的话。
所以即使从小遭受打骂,景深依旧无法与她一刀两断。
如果单除去亲缘,只说恩怨分明,恩与怨之间,她不知道哪一个要多一点。
☆、凶神恶煞美貌老太婆
泥泞的田地被夕阳覆上一层金箔,村里没有路灯,天黑就是一天的结束。
走了一会儿,景深将季书央带到一间被小树环绕的老旧房屋前。
两人在篱笆围成的院子前停下,院子里稀稀疏疏种着小葱辣椒。
“深深家不种地的吗?”季书央左右看了看,附近的地都是别人家的。
“不种地。”景深摇摇头,“姑姑的身体不太好,家里只剩下我俩之后就把地给卖了。”
她伸出手小心地拽了拽竹条编成的篱笆门,随着动作哗哗哗抖下的灰弥漫在空气中,在夕阳照染下缓缓飘落。
“没在家?”季书央伸着脖子往里看。
景深推开篱笆门,拉着她往里走,“姑姑在家,不在家会把门栓上。”
两人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景深犹豫着说:“央央有没有害怕?现在还来得及。”
正为见家长紧张不已的季书央疑惑道:“害怕?为什么要害怕?”
“因为.....”
景深话还没有说完,前面老旧的土房子的门被推开,开门的那个人瘦瘦高高地站着没动,屋子里没有开灯,阳光涌进去,晃在她脸上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姑姑...”景深走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地把季书央挡住。
季书央:!!!
这么快我还没有准备好!!!
她慌张地站直,板板正正地问候道:“姑姑好!”
此时的景易并没有景深说的那么吓人,她往前走了两步,完全站在夕阳下,季书央看清了她的样子。
与景深的样貌气质完全不同,上了年纪的景易虽然一头银白长发,却根本看不出来垂暮老态,反而因为年岁渐长,脸上细细的皱纹添了几分成熟睿智。
她皮肤白皙,眼睛细长,鼻梁高挺,眉尾轻微上扬,笑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就有了满天繁星的灿烂。
景易一只手打上了石膏挂着,和蔼地对季书央点点头,不管此时的她有多丑。
她倒是第一眼就看见了小驼背版本的季书央。
季书央差点没感动得哭出来。
“姑姑.....这是我朋友,她叫.....”景深小心翼翼地避开姑姑的目光,慢吞吞地介绍着。
“姑姑我叫季书央!”季书央站出来自我介绍道。
“你好呀,小书央。”景易微笑着说,“谢谢你照顾小深。”
季书央急忙摇头,“不麻烦不麻烦,还是深深在照顾我呢。”
温柔和善的美貌长辈形象让她的紧张瞬间崩塌,等到景深回过神来,季书央已经屁颠屁颠地跟着景易进了屋。
景深轻轻叹了一口气,摸了摸手臂上藏在衣服下的伤疤,无奈地也跟着走了进去。
正是姑姑的这种反复无常,才最让爱她的人与她爱的人伤心。
她推开门就看见季书央坐在不太结实的木凳上笑得前仰后倒,景易坐在一边脸上也有笑意,看样子刚说完景深小时候的糗事。
“哈哈哈哈,深深原来这么可爱吗!”
季书央见她来了,伸出细长的手臂把她拉到另一条凳子上坐下。
“深深。”
景易神色如常,“准备回来待几天?”
景深看向她那条打了石膏的胳膊,“姑姑的手什么时候能好?”
“没什么事,镇上的医生偏要叫家属照顾,我觉得不算什么大事,一个多星期就能拆了。”
“央央还要工作,我们节后最多再待一个星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