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是导火索, 但造成现在这种情况的原因错综复杂, 老师也非半点过?错都没有, 既然要?论罚,不可都怪我, 也不能让老师一个人承担,各打五十大板,不管要?怎么?定罪,我都跟老师分担。”
“哦?”薛彤的眼角眯起来, “倒是个聪明的做法, 但你要?想清楚,如果双方?共同承担责任, 就?意味着在债务还清之前, 你与他是分不开的, 以后几段人生中,不一定会如你所愿。”
投胎是个技术活,还债的对象也不一定都是好?人,兴许下辈子薛明辉因缘巧合要?全心全意帮助一个杀人犯,而关云年则考上公务员,充当着正义的角色,如何两不生厌?
所谓还债, 从来不是冤魂直接来讨,而是各自的人生轨迹相互交叠产生因果,或许是开车谨慎不敢分神,或许是随手捡了地上垃圾……都是还债的一部分,只是身处其中的人并不知道罢了。
“如果真是这样,也算是我活该,”关云年已经想好?了,不做更改,他又去问薛教?授,“老师,你愿意跟我一起还债吗?若是你不愿意,我再考虑一个人承担,您放心,我不会抛弃您的。”
薛明辉的生魂一直处于昏沉沉的状态,他毕竟不是亡灵,无?法像关云年这般对规则熟知,但这会儿,他却清楚知道发生了什么?,目光中似有些欣慰也有些哀伤。
“云年,你一直是我最好?的学生,即便?知道你有严重的抑郁症,我也愿意保着你,就?是信任你的判断,”薛明辉不愧是老教?授,他已经从崩溃的状态中恢复了过?来,伸手摸了摸学生的头顶,“这件事?错不在你,不管有什么?罪责,我都不会愿意你独自承担。”
“……”
师生情重的戏码看得薛彤有些牙疼,薛明辉不仅将关云年当成自己的学生,某种程度上也弥补了他亲情的缺失,亦师亦父,且相互知心。
想到?“相互知心”这一茬,薛彤难免将目光落在荀若素身上——
不知心的典范莫过?于自己与她了吧?否则当年她怎会抛下自己,在这世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自己借职务之便?,还是找了好?多好?多年。
见薛彤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了好?一阵,关云年与薛教?授都自我感动完了,眼巴巴瞧着薛彤,她还在不务正业地欣赏美人。
荀若素奇怪地问了声,“嗯?怎么?了?”
薛彤:“没什么?,只是忽然想起来我有多恨你。”
荀若素:“……”害怕。
“既然已经决定了,那我现在就?送你们去轮回。”薛彤伸手,问荀若素要?“朱笔和黄符,谢谢。”
幸而荀若素带的不少,她掏出?两张放在薛彤掌心,薛彤看一眼,又勾着手指,示意荀若素继续往外掏,“他们这种情况不需要?引魂灯带路,就?可以自行轮回,但轮回路比较坎坷,还得给他们来世还债做好?准备,一人一张符不够,你带了多少,全部给我吧。”
“全部?”荀若素虽然疑问,却还是将布兜掏了个底掉。
布兜看着很瘪,就?算装满也不过?十几二十张符纸顶上天了,谁知荀若素先掏出?了五十张往薛彤左手一放,又掏出?五十张示意对方?伸右手。
凌霄寺的黄纸都是用红线绑好?的,一捆刚好?五十张。
“……”薛彤赶紧阻止她,“够了,你拆一半给我就?行。”
随后又奇怪,“你什么?时候往包里装了这么?多?”
“你长了一副铺张浪费的脸,我看着你就?越塞越多。”荀若素解开红绳,捻出?一半给薛彤,“随便?用,家?里多的是。”
敲诈元戒,一分钱不用花的东西浪费起来完全没有心理负担,荀若素慷他人之慨,“下山时元戒答应过?,用完了还能问他要?。”
反正以凌霄寺的香火收入,白?养两个人不算吃力。
元戒做出?承诺时大概没想到?这两位是无?底洞,用起符纸、铜钱和朱砂笔来一天能抵别人一年。
“找个没人的地方?,在这里要?是被看见了,难免要?上头版头条,”薛彤不害臊地形容自己,“我可是个低调的人。”
所谓没人的地方?,就?是薛明辉之前的办公室。
这里的陈设经过?鲜血的洗礼已经扔得扔换得换,只是剩下书柜和办公桌还是老一套,薛明辉的生魂在医院中飘荡时,去过?角角落落各种地方?——出?于良好?的教?养,更衣室和女卫生间还是保留了神秘感。
唯有这间办公室,他一次都没回来过?。
他不想见到?关云年,更不想回忆起与学生有关的任何事?物,这间办公室就?像薛明辉的心房,压在黑暗中,一直不透光。
黄色的符纸在空旷地带已经燃烧了一半,这一半形成千万条细若蚕丝的线,将薛教?授和关云年缠绕在一起,不影响行动,但远观如茧,回到?办公室后,另一半的符纸也飘在空中,在茧之上又形成了笼。
茧是人类的rou眼看不见的,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