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常并非普通的猫,它很快在千万条纵横交错的根系中挑出了一?支,猫爪刨了刨,没扯动,于是用嘴衔着,将一?端放到薛彤手中,示意她往外拉。
菩萨像的目光终于挪动方寸,停在了薛彤的手上。
它知道这一?扯,连着筋骨带着皮,却还是动也没动,被佛气浸满的“玉琴”静静坐在张英娘的对面,只是由原先的站姿变成了坐姿。
薛彤不知在想些什么,竟然怔怔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根系在她指尖抽出嫩芽,螺旋状绕上她的食指,随后芽上再生根,扎进了薛彤的皮rou中,她吃疼,指尖微微抽搐,却没有?更大的反应。
荀若素在一旁,将这些?鸡零狗碎的细节都看在眼中,她早就知道自己与薛彤之间有道不可逾越的鸿沟,而今这道鸿沟从虚拟的概念变成了现实的差距,异常分明地提醒荀若素,“你与她相识不过?两天。”
正常情况下,两天时间纵使朝夕相处,也很难成为朋友,时日过于短了,只要不是一见钟情,就很难在两天内生出太多牵连。
但自己与薛彤认识的这两天,每个小时都有事情发生,催促着两个陌生人迅速熟悉,又在简单的熟悉上捆一?道线,至此刻,荀若素都很难说清自己与薛彤到底是陌生人、朋友还是……其他。
不等荀若素想出个结果,薛彤就缩手拉住了藤状根,根jing吸饱了她的血,在地表形成一?道很明显的棕褐色条纹,薛彤没用多大的力气,整条滕根就被掀了出来,呈一?个圆环状,贯穿了万人坑中所有?佛像。
地面颤动,堆叠成山的尸体滚落,一?个个佛像开始显现原本的样貌,最终滕根停在玉菩萨的手掌中,薛彤将刚长出来的嫩芽绕在手腕上用力一?扯,菩萨的手掌发出脆响,旋即从手腕开始,佛掌迸裂,指头自高处坠落,直接插进地面中,合瓣莲花灯结在滕根的底部,摇摇晃晃。
合瓣莲花灯——是未开的引魂灯。
不只荀若素愣住,就连薛彤也跟着愣住了。
这玉像竟然能制作引魂灯,却又为何不让受困当中的生人魂魄得到解脱?
它恨张英娘?不可能啊,它若恨张英娘,没必要收容她的尸体,更没必要制作引魂灯,让她安详地活在记忆当中……直接缝缝补补,做成“玉琴”这样的“外衣”才是真正的报复。
除非……
“你做出这个引魂灯,是为了给自己留一?块清净之地吧?”薛彤问,“引魂灯中的记忆与你有?关?”
“是,与我有?关。”空旷的万人坑内,传出一个似男似女忽远忽近的声音,声音浑厚有?力,并非是从“玉琴”口中发出,当然也不是眼前这尊玉雕菩萨忽然长出牙齿和舌头。
更像是整个万人坑在回应薛彤。
埋在这里?的东西与土地融合太久,根系如同脉络,草浆类似鲜血,土地成为皮rou,而玉雕的菩萨是“心”,而今“心”将死,万人坑在求救。
那声音又道,“求转轮王渡一渡困在此处的万千生灵吧。”
方才还在跟薛彤过不去的玉菩萨说求死就求死,就差闭眼断气这套流程了,它将自己与外界彻底隔绝开,无?论发生何事,都无法惊扰打坐的菩萨。
薛彤从没见过?如此想起一?出是一出的妖孽,她将合瓣莲花灯接在手中,这东西颇不给面子,原本只是虚虚盖着,经了薛彤的手反而努力往当中拧,最内层干脆拧成了螺旋状,不像莲花,倒像是一把锋利的钻头。
薛彤将掌心摁在钻头的顶部,刚要往下压,却被荀若素拦住了,“你的血宝贵……用它吧。”
纸鹤停在薛彤的手背上,它乖巧地伸出一边翅膀,翅膀上点着血,是当初荀若素问她借的。
血虽然已经干涸,但它与薛彤本属一?体,只要薛彤这一?身功德仍在,那撒出去的血就永远有?效。
薛彤眸色闪动,她偷看了荀若素一?眼,随后沉默着将莲花灯盏贯穿了纸鹤的翅膀,钻头的锋尖正顶过?血点,引魂灯被巨大的功德牵引,逐渐恢复原状,花瓣一层一?层舒展——竟是朵重瓣莲花。
重瓣的莲花盏富丽堂皇,外侧一层是蓝色的,里?面却偏紫,薛彤那点血沉在花心中,像个老鸨,挥着手绢“客官,进来玩儿啊。”
荀若素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种游魂野鬼环伺的险恶之地,要是直接进入灯盏,就相当于把自己的肋骨掀起来,告诉仇人,这儿是心脏这是肺,给你上堂指导课,你别捅错了。
于是薛彤理直气壮地将手伸到荀若素眼下,“你那种驱鬼的符还有?吗?给我贴上。”
“你不是一向嫌弃?”荀若素不是很确定自家主体犯什么毛病,由衷地发出疑问,“你弱到不能自保了?”
换来薛彤咬牙切齿的“算了。”
兴致起来的快消散的也快,薛彤将无?常叫过来,“你看着莲花盏,有?谁想靠近,直接咬死,不用留情面。”
随后,她又朗声,对着没有具体形态的万人坑道,“我这只猫你得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