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彤很不客气,“她跟你不是同类,你最好别?打她的主意。”
“……”这对话是越听越不明白了。
荀若素在?身后拉了拉薛彤的衣服,呼吸扫在?薛彤耳后,“你果然还有很多?事瞒着我。”
“我们很熟吗?我需要任何事都汇报给你?”薛彤的语气不大好,但?话刚出口她就开始后悔,以荀若素的性子,最擅长就是跟人保持距离,果不其然,荀若素扯在?她衣服上的手僵硬一瞬,随即松开还往后退了一步,“抱歉,是我没注意分寸。”
薛彤没来?由的暴躁是针对眼前这个巨大的菩萨像,这东西?虽然看起?来?慈悲纯净,却让人很不舒服,它背后红色的血线妖异鬼魅,看架势还在?生长,目中所?见恐怕只是冰山一角,谁知藏在?土中的那部分是个什么模样。
并且它对荀若素表现出异乎寻常的亲近和喜欢,偏偏薛彤心里清楚这是为什么——
荀若素是它的同类。
既是死物,借用?了人的三魂七魄,薛彤做不出属于它的灯盏,却可?以针对眼前带花环的女人,女人胸口挂着的银锁早些时候被荀若素摘了下来?放在?布兜中,以备不时之需,这会儿见薛彤将?手一背,勾勾指尖像是讨要什么,荀若素几乎想也不想的将?银锁递了过去。
“我为什么会知道她想要银锁?”荀若素的目光定格在?自己的布兜上,里头?装着杂七杂八的零碎,从铜钱朱笔到黄符,甚至还有一副墨镜……墨镜是给她晚上带的,热闹的地方看不见活人可?以装全盲。
方才她就算将?整个布兜给出去,让薛彤自己掏都正常不过,偏偏行动快于思维,等?她有时间发愣的时候,薛彤已经从银锁上抽出了一朵极小的莲灯,约莫眼珠子大,装不满一个掌心,莲灯是血红色的,维持不到三秒就在?薛彤面?前散作烟尘。
“你居然破坏引魂灯!”薛彤的脾气瞬间上来?了,“你知道这一盏灯中有多?少功德吗?!”
“功德?”玉琴——也就是那尊菩萨大笑起?来?,“这世上除了功德,还有业障,有人积累功德,有人消除业障,只是人心恶比善多?,恨比爱深,一盏灯中有多?少功德?你放眼望望这万人坑,又有多?少业障?”
即便?三魂七魄去投了胎,业障仍可?留在?世间,一恨生千种仇,一爱生万种怨,只是徘徊世间能被薛彤超度的,都是良善之辈居多?,需要她去消化的业障尚在?可?控范围内。
亡者的悲欢喜乐也是业障,薛彤渡他们轮回,也承担他们遗留下来?的所?有东西?,因此常受牵累。
但?这里是万人坑,谁能消解数万人的因果业障?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当年诸家人将?你埋于此地,不是为了镇压恶鬼,相反,是为了以佛气净化万人坑,”荀若素在?此时开口道,“一开始确有成效,但?后来?兴许发生了一些事,又兴许这人间疾苦终于影响了你,于是你舍弃了心中的佛,转而?寻另一条路。”
“玉琴”的目光冷冰冰地落在?荀若素的身上,她的模样未变,给人的感觉却有些微妙的不同,周身温润的慈悲褪尽了,这会儿是把伤人的利剑,她道,“你该了解的,你该了解我的心情?,你是这世上唯一一位应该理解我的人。”
“我?”荀若素满头?雾水。
“你若不是跟我一样受外物所?扰放下了修行,怎么会沦落到这般地步,”“玉琴”盯着荀若素不放,似乎在?找江心一块支撑自己的浮木,“如果不是你落入轮回中,这万人坑中不会有我的位置,万千业障应该涌向你,你才是归属地!”
薛彤站在?一边,她心里知道自己该出手阻止“玉琴”继续说?下去,也知道有些真相戳穿的还太早,但?薛彤偏就纹丝不动,她看戏般静静站着,既不掺和,也不打扰,只是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荀若素的身上,连她眉宇间一闪而?过的困惑都捕捉到了。
荀若素一直觉得自己生在?荀家,不算是个普通人,也不能拥有波澜不惊的生活,但?总算离别?与坎坷都是可?以预料,直到两天前从自己的棺材里爬出来?,忽然一下都变了。
多?出一个与自己早有牵连的薛彤,伴随着很多?事逐渐揭露。
荀若素有些过于心大,她除了困惑,没有表现出过多?的震惊,而?今投生人间的魂魄,都经过数百道轮回,上辈子可?能做过皇帝,做过猫狗,做过天之骄子,也做过短命的乞丐。
自己也在?轮回中,若要每一世都碌碌无为,也算是件技术活。
“玉琴”兀自说?了一些饱含情?感的话,到最后又忽然停了下来?,将?眉眼低垂,念了声“阿弥陀佛”,于是身上那种疏冷平和又回来?了,“我承担这些罪孽,并不觉得辛苦,只是……难过。”
它伸手,指着左边一具年轻男人的尸体,已经有些年头?,死了很久很久,血都凝固了,作书生打扮,“赴京赶考,因妒他才学,被同县三位举人骗进深山杀害,尸体被发现后父母自缢,妻子投河,他徘徊世间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