寮房面积不大,东南各有一扇窗户,床是老旧的木头高脚床,青蓝色的蚊帐两端用金钩吊起来,这种床建国初期很常见,现在渐渐被淘汰了。
不过高脚床通常是定制的,长宽都比较合适,两个人睡绰绰有余。除了床,房间中只摆得下一张书桌,倒是显出了寺院的清心寡欲。
刚开门时房中有一股很淡的霉味,这里应该刚刚打扫过,这点霉味积攒不久,很快就散去了。
荀若素在桌上看见一盒面巾纸,于是扯了两张递给薛彤,“穿成这样,你白□□动不方便吗?”
“和你的眼睛一样,这是规则对我的限制。”薛彤将帽子与丝巾都脱了下来,“它给我制作了很多的牢笼,白天不能出门也是牢笼之一。”
与生死打交道的这些人都受规则管束,荀家这双眼睛也是一到晚上就成了半个瞎子。
但积累下来的功德却是样好东西,除了福泽荫蔽,子孙后代甚至自己死后投胎都能幸福安康,同时保证了薛彤能过这种丝巾当抹布的好日子。
薛彤很快将泪水擦干净了,但她眼角的绯红色一时半会儿还消不下去。
荀若素坐在床边上静静看着她,薛彤原本想当这件事从未发生过,但看荀若素现在的表情,恐怕没那么容易。
“你以前经常这样?”荀若素打破了寂静。
薛彤目光下垂,在地上扫来扫去,像是在找自己刚刚丢的脸。
她不吱声,心里盘算着从哪个角度锤过去,能把荀若素锤成傻子。
“你好面子,不说话就证明忽然的情绪失控不是第一次。”荀若素“哦?”了一声,“在别人面前也丢过脸?”
“……”别锤成傻子,干脆锤死算了。
薛彤打定了主意不开口,荀若素也不是个单口相声爱好者,挪揄两句就停了下来。
山中风大,竹叶与树顶都喜欢凑个热闹,寮房三面影影幢幢,就算没有人,周围的动静也自成喧嚣,只是风一阵吹过,间隙之中,反而更显得安静。
荀若素虽然跟薛彤是两个极端,她不经常笑,不过表情也不是板正僵硬,略微柔和下来时,竟似尊含笑的玉雕。
“消化别人的情绪很累吧?”荀若素歇了许久,在风停下时忽然问。
薛彤的目光从地面扫上来,荀若素便直直撞进她的眼底,撞出一声无意识的“阿弥陀佛”。
“还行吧,”薛彤哭了一场有些渴了,她将脸撇过去,“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荀家有三间房的藏书,先祖也留有札记,我年幼时读过关于你的记载,只是不多也不细致。”荀若素叹了口气,“我隐约记得札记中说,你是个很苦的人。”
“……”回去就把荀家二十五座坟里的骨灰都扬了!
作者有话要说:
薛彤哭唧唧:扬了你全家骨灰!
荀若素:要抱抱吗?
薛彤:抱完扬你全家骨灰!
第13章
薛彤的苦体现在天道对她束缚良多,鉴于她擅长破坏规则,更擅长站在规则的立场上钻空子,导致补丁打了一个又一个,差点拿链子给她拴起来。
荀家很多年前常常与她打交道,有几位先祖甚至与她谈天说地,还成了朋友,只是某一天忽然断了联系,再相逢只剩下公事公办,所以札记中关于薛彤的记载寥寥数笔,还全让荀若素翻到了。
十几年前看过的内容,荀若素早就忘得七七八八,也是看薛彤刚刚哭得真情实感,才猛地想起这一出。
荀家先祖的札记上还标注了这样一句话,“掌轮回的人是所有怨念的归属,她不是一个人,更像是一座墓,包容着世间各式各样的死亡。”
荀若素又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房门被敲动,晏清在门外唱《忐忑》,“姐,荀姐!我那房间也太恐怖了,这到了晚上怎么睡得着啊!”
随着开门声,晏清的肚子合时宜地响了一下,他有些不好意思,“恐惧使人消耗热量。”
他从中午开车走盘山公路,脑海里就全是社会新闻,到了山上也不消停,从社会新闻变灵异周刊,晏清这个心跳速度是平常的两倍,还没低血糖都是因为他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先去你房间看看,然后我们去吃饭。”荀若素回头瞧了一眼薛彤,见她已经背过身去,显然是不希望自己还红着的眼角被其它人留意,于是回身又给关上了门。
晏清将自己缩在荀若素身后,“我老板怎么了?”
“没事,有点困了,休息一会儿。”荀若素没有戳穿。
两间寮房对门而立,晏清住的这间朝南,按理说应该没有那么Yinshi,但荀若素还没进去,就感觉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霉腥气。
外面的阳光没有收拢余威,房间却有一大半沉在Yin影中,晏清进门第一件事先开灯,开完灯后重新缩到了荀若素身后。
墙壁大面积贴着墙纸,很多地方已经斑驳起皮,四个角落发霉的情况非常严重,受水汽的滋养,甚至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