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您还病着。薛家少爷那边一直派人在找,如今湖面上的冰已经化去了,或者很快就有消息了。”柳絮也心急,她那日等着林妙妙的消息,万没想到会是这么个消息。府上派她照顾着宋眠,她又没别的法子,只能干着急。跟林妙妙相处下来,林妙妙待人和善,两个人感情算得上不错,她也在担忧着林妙妙的安慰。
只是这么久了,那湖水又不是封闭的死水,还连接着下游一条湍急的大江,林妙妙多半已经是凶多吉少了。薛家那边没放弃,只是图个心安,也算是要给宋眠一个交代。
宋眠道:“我一定要去的,妙妙还在等着我去救她。我不能留她在那里。”他说罢又是一阵咳嗽,但手上已经拿了一件外裳穿在身上,出了门去。
薛笠守在湖边,忽然听见身后马蹄声,见来人是宋眠,吃了一惊。见他脸上半点血色也无,连嘴唇都淡淡,一看就是病态。薛笠连忙伸手去扶他,宋眠下马时虽然踉跄了一下,但却冷冷推开薛笠的手,道:“林妙妙呢?”
“还未找到。”薛笠愧疚道。他丝毫不敢直视宋眠的眼睛了。
若说宋眠从前在他眼里是冷漠的,像一块坚冰一样只管活在自己冰天雪地的世界里。那有了林妙妙之后,他便像是冬雪初融,春水益盛,不仅颠覆着薛笠的认知,更是越来越让人感受到他对林妙妙坚不可摧的情意。
薛笠无力心想,自己这一步走得实在荒唐。他见宋眠站在湖边默不作声,叹息一声走过去,道:“对不住,这件事我万死难辞其咎。不敢奢求你原谅,你若是有什么火气便冲着我来便是。要打要骂,悉听尊便。”
“打你,骂你?薛笠,你明明知道妙妙对我有多重要,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好不容易才把她找回来的,我以为这次我可以留住她了。但是,我再一次失去她了。我打你骂你,你心里好受了,那我呢?妙妙呢?这么冷的湖水,她一个人在里面,一定又冷又孤独的。”宋眠赤红着双眼说道,眼里渐渐有了泪意。
冷风一吹,热泪往下滚落。
薛笠吓坏了。男儿有泪不轻弹,看见宋眠的眼泪更是第一次。哪怕当年他蒙受陷害,被千夫所指,人人都在被他议论他的不堪,他从未有过丝毫软弱。他一贯晓得如何打碎牙齿往肚里咽的,可是眼下他落泪了。
“对不起。”薛笠觉得自己除了说对不起,再也无法做什么。
四天了,不见人影意味着什么,大家都已经心知肚明。只是不放弃,总还有一丝希望在。
宋眠静默地站了一会儿,忽然道:“叫你的人都回去吧。”
“再找找,说不定会有下落。”
“不必了,我会自己派人手过来找。从今往后,咱们兄弟情分就到此为止了。”宋眠平静地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走。
薛笠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千错万错,都是他的错。自作聪明,如今亦当自食其果。
他没有撤了人手,宋眠也另派了人过来,继续搜寻。
然而半个月过去了,半年过去了,甚至一年过去了。林妙妙始终没有下落。
“少爷,顾府的二夫人来了。”这位二夫人实则就是林月月,为了方便称呼便尊称一声“二夫人”。她如今孩儿已经出世了,在顾府又因着有宋眠这层身份支撑着,日子着实好过许多。看上去面色红润,那张圆脸上带着喜乐之色,一看就是心宽之人。
“请她进来。”宋眠沉声吩咐,又着人备下茶点。
林月月进来坐下,见宋眠着一身玄色衣裳看见她时微微点了点头,道:“我来是想着,今日正好离妙妙离开已经一整年来,想去湖边看看。”其实便是祭拜的意思,但是她知晓宋眠一直不肯接受这个事实,那湖边派去搜寻妙妙下落的人也一直没有撤回来。仿佛想着某一天,妙妙就真的会重新出现了。
宋眠道:“不了,妙妙若是自己找到回府的路,我不在府上她一定心急。”
林月月见他神情恹恹,薄唇里艰难吐出这些字眼,心里一阵叹息,道:“我知道你不愿意承受,但时隔一年,就算就不愿意也该清醒些了。妙妙若是活着,她必定也不希望你这般颓败度日。余生还很长,你自有你的路要走,只有放下,才能够让你稍微轻松些。妙妙是我的亲妹妹,我比谁都更希望她回来。但是你我心里都应该明白,她回来的机会少之又少。”
宋眠看向林月月,眼睛里闪过灰败之色,“既为见到她的尸首,她便应当是还活着。我临去府衙前跟她说,叫她相信我、等着我回来,那么我也相信她能够平安归来。”
人生中的不平之事,多之又多,苦而又苦。宋眠曾经以为最苦不过失去,却原来是得而复失。
林月月知道不能强求,便婉转道:“她若活着,说不得就在湖边呢。不如咱们一起去瞧瞧吧。”
宋眠犹豫了片刻,启唇道:“也好。”
☆、第四十章
因为林月月是林妙妙的二姐,两人关系亲近,宋眠便也以二姐相称,对她也算客气。林月月也感激宋眠对他的照顾,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