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去世后的那年秋天,程果升了初一,这时的她名叫费玲玲。
“老师今天要给你们着重介绍这位'费玲玲'同学,她是个孤儿,希望大家以后可以多多帮助她。来,费同学,没关系,不要害羞。”班主任把她拉到讲台中央让大家认识,她的脸蛋儿红红的,汗shi的碎发黏在耳边,低着头像犯了错一样一言不发。
教室里顿时充斥着窃窃私语,同龄的小朋友们对于孤儿的概念既明白又模糊,他们大都生活在父母双全的标准家庭里,“孤儿”二字对他们来说稀奇的就像动物园里伸手索要香蕉的猴子。
“周五我们来给费同学举办个匿名捐款,不限金额,希望大家都能献出自己的一份爱心。”
又是这样的活动,去年年底她的父母刚去世时,当时还在上小学六级的她就接受了一次班级捐款。那次大概一共募集到了三百多块钱,充当了她小学最后一学期的学费。从那时起她身边的同学就分化成了三部分:一部分是出于对她的同情向她示好的;还有一部分是觉得和她属于两个世界完全不会打交道的;另外一部分则是觉得她可怜应该是好欺负的;总之,她觉得没有人是真心想和她交朋友的。整个初一过得波澜不惊,她想当个普通的小孩,又注定普通不了。在这个小地方很难隐藏自己的出身,脆弱的自尊心在别人把她视为弱者那一刻就被捏得粉碎。
她总是低头着,十四岁的少女已经开始发育了,羞涩让她的驼背更严重了。外婆还是注意到了,给了她和表妹钱,想让表妹陪她一起去买一个少女文胸。说起来大表妹一岁,其实她只早出生了五个月,她们还在同一所学校同一个年级,只是不同班。表妹比她发育得早发育的好,已经穿上了文胸。她只选了两个纯棉的少女式文胸,里面甚至没有海绵垫。好在一直到高中,胸前的两朵都只有桃子般大小,足以应付整个初中阶段。剩下的钱她们一起买了零食,其实那个时候她们的关系还没有那么差。
初中时,她的学习成绩很不错,尤其是语文。可能是她平时太沉默寡言了吧,连老师也不相信她能写出那样出众的作文,暗示性地打探她是不是抄了什么范文,内心激动地想要辩驳一番最终也只是摇着头说出了三个字“我没有”,自卑让她习惯性的隐藏自己的棱角。老师平时挺照顾她的,她不允许自己忤逆。她讨厌开家长会,白发苍苍的外婆坐在一众年轻的父母中间显得那么格格不入,虽然有个别同学也是由爷爷nainai来参加的,她仍然觉得别扭。因为有些家长会当着她们的面教育自己孩子:“你看看人家没有爸爸妈妈也能考好,你天天在家好吃好喝,考成这样你对得起谁?”她在心里苦笑,那我把分数给你们家孩子,你们还给我一个正常的家庭好不好?人啊,总是这么不知足。她学得好是因为外婆让她好好学习,说是这样才会受人尊重。
真的是这样吗?
她骑着表妹淘汰下来的自行车,来回穿梭在学校和外婆家之间。五一后的作息时间表已经改了,她还是每天中午吃过饭就急匆匆地返回学校,偷偷从舅妈堆放在厕所的一堆《故事会》或者《知音》中抽一本带着去打发漫长的午休。从那些文字中也知道这不是她这个年龄应该看的,但是Jing神生活贫瘠的她又怎能抵得住那些离奇又曲折的狗血故事呢?如果她告诉语文老师自己的文笔是受这两本刊物的影响怕是要被老师请家长吧!
十四岁发育的不仅有少女,还有荷尔蒙作祟的男孩子们。
“这不是妇女看的书吗?哈哈哈哈!”班里那几个最调皮的男同学们正抛撒着她的一本《知音》扔来扔去。“你还看这个啊?好看吗?”带头的那个男生拿着杂志冲刚从厕所回来的她晃了晃。午休时,除了她,还有些闲不住的男生们也会早早的来学校玩闹。她一向会把书放进抽屉里藏好,今天也是大意了。
“把书还给我!”
“不给你又能怎么样?”
她伸手要过去抢,杂志却又被抛向了别人,她越是生气,他们越是得意。
这时候的她还扎着一个马尾,也不知是谁趁她不注意时扯了她的发绳,头发四散开来,引得那群恶作剧的人一阵哄笑。不知道如果当时她哭了事情会不会好转,偏偏她从小就不爱哭,她越是这样倔着,那群人越是来劲。
“发绳给我!”她已经停下来争夺,站在那里愤恨地环视着他们。
“别生气好好说嘛!不会不给你的,你这么好看。”
“嗷……”又是一阵哄笑。
她把目光锁定在说出那句话的人脸上,那个班里有名的爱油嘴滑舌的人。“给我!”她又重复了一句。
“你笑一个我就给你。”旁边的哄笑一直没停过。“或者你叫我一声哥,我就给你。”
她扬起右手正准备打过去就被绝对力量握住了手腕,“怎么还打人呢?回头告诉老师你竟然看这种书。”
她把手缩了回来,坐回到座位上,委屈的泪豆子不受控制的滑落下来,她不作声,散发也遮住了她的表情。陆陆续续有其他同学到了教室里,戏弄她的男生把发绳和杂志都还了回来。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