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吴言提醒,时学谦自己也渐渐感受到了这种退化,除了没有方向感和社恐症状以外,很多生活上的事都让她感到不适应。
比如经济就是很大一方面,在基地没有什么可以花钱的地方,所有东西都是按需分配、按需发放的,在固定的时间去取用就可以了,很多基地的研究员整整八年都没见过钱了,也没进行过类似付款的Cao作,对物价更是不了解。
时学谦最后一次看到的钱还是上一代的款式,虽然和现在的变化不大,但多少有些差距。还有很多日新月异的付款方式也让她不能适应,尤其是对手机等电子产品的使用,更困难,八年过去,手机早就换了n代了,更别说其他的。
这几天时学谦带着小时昀在自己住所周边去逛,去玩,买什么东西,Cao作都有点迟钝,幸好有小芳一直跟着帮忙,否则她还真没法进行下去。
其他很多研究员也都遇到了这些问题,吴言和同事们专门针对这些情况做了一些研究,制定疏导方案,保守估计,这些从沙漠里出来的人,光恢复收支管理能力可能就要花好长一段时间。
除了经济以外,走出沙漠的研究员们面临的还有一个大问题,就是无法对某些生活问题做决定,就比如说吃饭这种小事,一般人很容易能决定这一顿吃什么,下一顿吃什么,可是这种选择对时学谦们来说却是一件颇为吃力的事情。
因为在基地每一顿饭都是有营养师给他们搭配好的,食谱也是制定好的,大厨做好了端上来就行,哪一顿吃什么完全不用他们去考虑,他们也没空去考虑。
所以一连好几天,时学谦最怕的就是小芳问她想吃什么,想做什么,她每次都答不出来。最后和吴言沟通了几次,她才决定直面这件事情,回去对小芳说,吃饭的事情最好不来问她,因为她决定不了。
这种生活上做决定的本领和做科研时做决定的情况又不一样,如果有人问她科研工作上哪个实验安排在什么时间,某项参数怎么选择,试验步骤怎么制定,对于这些事时学谦都能很快的做出Jing确的决定,思维敏捷的不得了!
可是一到生活上的问题,当你问她下顿想吃什么菜,或者待会儿想去什么地方玩,又或者今天想穿什么衣服、今天去哪个剧院看哪部电影……诸如此类的问题,她就会脑子里一片空白,决定起来很吃力,像是大脑某个区域瞬间卡住了的感觉。
听起来很可笑?但这确实是事实!
更有甚者,社会环境带来的无形压力也会让走出沙漠的研究员们感到很不适应。八年过去,很多社会俗语、社会习惯、社会上的谈资消息,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好多脍炙人口的俚语啊、习惯啊,时学谦们都听不懂,也接不上话,好多东西都是陌生的。
这就会让他们陷入一个孤独的状态,他们不太能够意识到自己是社会的一个成员,这种心态会让他们很没有安全感,甚至极端了还会引发抑郁。
刚开始的几天,时学谦就陷入了这种很难受的状态里,但是一方面吴言的疏导起到了一些作用,另一方面她现在带着小时昀在身边,她下定决心绝不可以把任何不好的情绪传染给孩子,所以表面上一直表现得看起来还算正常。
每当难受的不得了的时候,时学谦就会去看小时昀,看着这个乔樟生下来的充满阳光的小生命,她仿佛就受到了某种鼓励,就好像生活找到了新的念头和支点,让她感到好过了许多。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和小时昀相处了几天之后,她发现这孩子虽然长的酷似乔樟,可身上竟然也有一些方面和她相似,比如这孩子一颦一笑时的表情,那种一本正经又乖乖的神态,还有这孩子躺在小床上一动不动酝酿睡意时的那种凝定的状态……怎么看怎么像她!
生命简直太神奇了,时学谦默默猜想,难道这个孩子也有她的基因吗?那是用什么科技实现的呢?又或者……是她想多了?
但不管怎么样,小时昀的存在让她摆脱了很多负面情绪,即使这个孩子并不爱讲话,但只要时学谦静静的看着她,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就能获得很大的满足感,有时候小时昀睡着了,时学谦都能在她床前一动不动瞧上好几个小时也不嫌烦。
在克服生活障碍的同时,吴言又发现时学谦比别人还多出了一些更棘手的心理问题,这也和时学谦在基地时经历过那次心理刺激有关,现在突然闲下来了,很多当时被压制下去的问题又渐渐浮出水面。
吴言的意思是要时学谦长期修养,但是时学谦怎么可能答应她,虽然太空长城号已经升天了,涉密等级也降低了,但是有关可控聚变的项目还有一大堆工作等着她做呢,太空长城号的升天并不代表计划的终结,它只是一个起点。
很显然,关于工作还是休息这件事,两人免不了又是一场争执,好在并没有争执多久,因为不到两周后,乔樟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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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昀(yun,二声),纪晓岚纪昀的那个昀
————————————感谢在202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