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久了,他也能同自己的幻觉和平共处,红月就红月吧,反正不会塌下来碎开,爆掉以后溢出一大洋的血淹掉整个匡州就行。再讲,就算红月亮要来抓自己,那也是为周馥虞死,这条鬼命就是他给的。为了周馥虞,那是什么都可以的。
在匡州三码头的一个有红色月亮的晚上。渚江河从天上月出来,如同月经一样流淌。在许多的人眼里意味羞耻与脏污,实际上它是多么伟大,富含这营养物质,无私平等地滋养所有生物,不论好恶。
傅十醒不介意给这条母亲河里回馈一点营养有机物。
他要转身离去,突然发现一点不对劲,刚丢下的尸体这么快就能游回来了?蹲在河边搅了搅,喔,原来不是刚刚那丕烂仔,而是一小块印了编码的rou,滑腻腻白笋笋,毛孔几乎没有,同时还做过激光脱毛。
别人可能会觉得是一块检疫合格的猪rou,可是傅十醒不同,因为屠户一定是对每天接触的这些生物非常熟悉的。他不仅能很快判断出这是一片人rou,还能够掂量出一点别的信息,譬如它属于一个年轻女性。
他拿出另一台手机,拍了个照发给在警局的线人,然后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塑料袋把rou密封起来,走到三码头的某个旧墙处。确定四下无人,拉开了一块砖头,露出一个暗格,把密封袋放了进去。
这东西才不乐意带在身上呢,怪恶心,让铁血丹心的人民好警察谢七自个来取吧!
第四章 文思豆腐
其实傅十醒也知道在万镜台这样不好,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一想到苏万麟那个糟老头子挡周馥虞的路,就忍不住给他找不高兴,给一桌子喜宴加点小破坏。至于周馥虞,老不要脸带出来小不要脸的,无所谓。
不过还是知道这病理性的脾气不能太放纵,很可能干了什么自己都不知道,因此早早离场见好就收。除了赶时间去三码头,他其实还是有点害怕听见周馥虞万一真的同意,自己要被送给别人。
傅十醒看了看时间,凌晨四点多了,现在回去怕吵到家里人,干脆多晃荡一下,没准能发现一点女人rou块的线索。
这个时间点是最早一批船舶出航,数量不会太多,更多的还是打渔归来的。整个码头刚刚苏醒了几分,转了一圈,似乎没什么蹊跷。傅十醒蹲在渡口,跟一艘刚停靠下来的渔船买条星斑,孝顺懂事补贴家用。
他还蹲着等船老大宰鱼冰鲜,旁边的铁皮轮突然发出强烈的敲击噪音。这艘船看着又脏又旧,年检标准肯定过不了,在匡州这个港口船舶业发达的城市显得十分突兀。傅十醒皱皱眉,跟卖鱼的说了一声,窜到隔壁去看。
因为来的是码头,所以身上备了船检人员的假证,直接就把船主骗出来拷问:“去哪的?运的是什么?执照看看。”
“这……去泰国。船上的都是猪,味道可大了,您真的要看?”
“猪?活体畜生运输许可有吗?”
那船主哆哆嗦嗦地从外套里掏出证件,低着头递过去,一下都不敢看傅十醒的眼睛,显得更加形迹可疑。然而对了对证件,黑鲸号,年检合格,许可确凿,确实没有什么问题。就是那船主古怪,也没办法现在立刻就拘捕带走。
“那你带我去船上看看吧。”
“您确定吗?这些猪在我们床上拉屎拉尿的,在甲板上都能熏死人。我们这几个做活的,要不是有大价格,谁愿意干这倒霉事情……”
船主嘴上推脱来推脱去,可是傅十醒一瞪,立刻就怂兮兮地带路上船。他说的没错,一上甲板就是一大股恶臭扑面而来,一口气喘不上要晕过去。傅十醒揉了揉太阳xue,闭上鼻子用努力嘴巴呼吸,想让自己早几秒钟适应一下泔粪的味道。
忍耐了几分钟无果,后脑勺还出现穿刺疼。傅十醒有Jing神分裂,不过五感和思维较常人反倒有另一种敏锐,更不要说长期被周馥虞训练着。他能辨别出臭味里夹杂了一丝其他的异味,但具体是什么说不清。
画面开始疯狂扭曲,船只下面浮动的海水飞起来变成了一粒粒尘埃,卷啊卷啊绕上天。身侧出现了一道一道白线立体痕迹,跟弹道一样。然后它们又变成衔尾蛇,布满寄生虫的鳞片张开闭合,磨蹭出来的声音是女人的尖叫。
傅十醒没有晕船的毛病,此刻却产生一种强烈的呕吐欲,且想伸手挖进喉咙里把食道肠胃都抠出来扔进水里。
“算了。不看了。滚吧滚吧。”
“好,好吧。您当心点……”
船主见这人脸色煞白两腿不稳的,主动还想去搭把手扶下船。谁能想到这个船检人员的反应快得吓人,用力地把船主推开,飞一样地跑下了船,一下就不见了踪影。
冒牌货的双手扶在膝盖上,弯着腰大口喘气,鼻上布满冷汗。硬硬的头盖骨下面是豆腐一样的脑子,脑子被搅得细碎成了一碗脑豆花,稀里哗啦地震荡在头壳里,慢慢又凝结聚形,长回一个核桃仁样儿,爬满象征智慧的皱褶。
月亮已经消失了,金色的太阳升起来。傅十醒摇了摇头,溜回渡口处把鳜鱼拎走,掐着时间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