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珠玉在前的御景,作为清气降生的曜熠,不会都成为他王座下的骸骨。
抽离曜熠的清气实在花费了焜瑝不少Jing力。
足足是他剥离御景神魂的百万年。
他的眼眸注视着此刻身姿挺拔的御景。
姐姐依旧很强,但不足从前的十分之一。
焜瑝暗暗想着,竟生出想要放声大笑的冲动。记忆里,这并不是御景第一次打穿穹顶了。否则他这样在乎尊严的性子必不会从容如斯。
他只是再了解御景不过。
第一世御景闹得最狠,层层云海被她翻搅开,可那一世上古的神明还很多,众人合力,将御景的转世制服。他没有用到自己的底牌,却尝到了被众人遵从的甘美滋味——权利的甘美。
那时的魔尊没能改天换地,倒是御景更像是魔了。
不如就给她再添一重罪过——最高的清气所化之身,会在人间流离,会吸引最深的恶。
死去的神明越来越多,新生的神明对此深信不疑。
正如他如今对御景的说辞:“你的力量太过不稳定,过去也曾使生灵涂炭。那魔尊并非泛泛之辈,若你真在对战中被诱至发狂,又该如何是好?”
这是稳妥之法。
御景却不屑道:“若我真能发狂,此时你就不会站在这里安然无恙地同我说话了。”
她还没彻底想起前世之事,连力量比之从前也是泛泛。可她偏偏能理直气壮地说道:“那魔族为祸人间,我自会退治,不劳烦您这样的大神过问。”
最开始的御景还对前世的事记得很牢。
景剑跟着她轮回转世。血一样的剑芒将天空染得一片绚烂。
可焜瑝太了解她。
纵然御景本性是自由的,纵然她本就与生灵无关。可当她走下九重天的那一刻起,俗世便与她产生了羁绊。
帝尊与帝后见她野性难驯,教导她何为仁慈善良、何为公理正义。
他们将御景培养成合格的继承人。一举一动便是为了苍生。
焜瑝没得到这样的青睐,他只为自己。
每一世御景的轮回,都将她原有的那些特质刮走些许。
并不多,经年累月下来却足以令她成为一个真正心系苍生的存在。
她绝对忍不了——
焜瑝看着御景将她的剑横在他的颈边。
他到底是百万年来唯一的天帝。他对三界的功德也并非御景能够轻易抹去。只要御景心中尚存帝尊与帝后的教诲,她就不会不管不顾出手——她没有资格审判天帝。
果然。
“至于你,我无法审判你,”御景冷声道,一如焜瑝所设想的那样皱着眉,“接下来我会一直看着你。若你再对旁人做出恶行,到时我不介意换一个天帝。”
御景虽然不满,但百万年的不变之物又岂会在一朝之间被抹去?
不论是于公于私……以目前仍在稚龄的御景都无法决断此事。
焜瑝低着眸,模样温驯道:“好。”
御景带着羡鱼一行人走了。
光彩辉煌的大殿之中,焜瑝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
槐洲站在他身侧,御景方才斩去了他三根指骨。
这乐神并没有什么表情,与天帝平齐时,才能看出他还是要高出一线。他不再刻意弯腰,反而恹恹地说道:“结束了,陛下。”
湛都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事。
他惊讶地发现自己身边的几个同僚都不约而同地颤抖起来。他们的目光里似乎透露出某种讯息,转瞬即逝。
“陛下——”
他想说请再给他一段时间,他一定能战胜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湛都其实并不在意天帝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只要是战神,只要是三界最强的即可。他是个男人,他渴求这样的名誉。
焜瑝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
这还是湛都第一次这样直接与天帝对视。
彻骨的冷。
湛都的脑中没有那么多权谋算计,他想,或许这就是王者吧。
冷漠、威严、理智。
冷漠威严而理智的焜瑝看着跃跃欲试的湛都,脸上刚刚隐去的笑意再次浮现。
“战神。”他道,“魔族为祸人间,不可再拖延,你即刻便回战场去吧。”
这果真是明主与伯乐的碰撞。
湛都脸上浮现一丝感激之色,行了一礼后就退了出去。
对于年轻的战神来说,没有什么比在生死之间搏斗能更让他感到愉快了。他坚信这世间被强者主宰。而他会用实力证实他是最强的那个。
即使现在不是,将来也会是。
“真是令人万分嫉妒的年轻人啊。”
“莽撞、冒失、野心勃勃。”
槐洲微微笑起来。
焜瑝不语,在众神之前走出了凌霄殿。
槐洲紧跟在他身后。然后是那些心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