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此时凌霄殿中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一个洞口上,仙神的目力又极佳,他们轻易地就看见了洞口处的脸。那是一张清秀中带着点英气的面目。仅从脖颈与肩膀来判断,此人的身量甚至有些单薄。可正是这样单薄纤细的人刚刚用剑气轰开了凌霄殿。
凌霄殿有九层重檐。这样的设计原本繁复赘余,却因着宫殿面积广阔而更加庄严。
御景那一个洞口开得极巧,她从斜上方挥剑,刚巧对准了天帝的御座。
还带着几分稚气的、普通的面容,有着这样一张脸的御景平平无奇地笑了起来。
像是闲谈时漫不经心的一笑。御景看见羡鱼也在其中,那眼睛又跟着亮了。甜而软。
在场的神仙不约而同地想:她像个屠夫。
是了,这样欣慰又喜悦的笑容、这样从穹顶投下的漫不经心又居高临下的目光,不正是丰收的……笑容吗?
羡鱼莫名地看到原本宝相庄严的神仙们齐齐一颤。
羡鱼:……什么毛病?
御景看了一眼,确认羡鱼有防护的灵器,提起剑气又是一轰。
这下她不敢直接朝下轰了,而是对准了殿顶。
刹那间绚烂到极致的光芒闪过。
当观者还沉浸在那华光之中时,外间的光芒已然照射到屋内。
羡鱼:“嗯?”
她有点不太明白——怎么原先一心依赖她的御景,几日不见,就成了单枪匹马攻打凌霄殿的人物了?
湛都已从席上飞快起身。
“你——”他手中现出一把□□,朝着御景便攻了过去。
御景不以为意,抬手打飞湛都的兵器。
这一下来得太过轻描淡写,以至于湛都被打开后还愣了愣。
片刻后他的神情变得愈发耻辱。
“大兄弟……”御景皱了皱眉,“等等再打。”
她将手中的剑转了转,指向下方的天帝。
“焜瑝,我需要一个解释。”
天帝纹丝不动地坐在御座上,闻言竟然发出一声冷笑。
百官不明所以,却仍旧环着天帝护卫并将羡鱼等人层层环住。
御景冷笑道:“你等也是历劫飞升的仙人,如何是非不分到这等地步。这天帝不讲道理,将我诓骗囚禁于九重天,怎么,还不允许我为自己讨回公道么?”
“还有你,槐洲。你再三借旧友故情游说于我、不肯仔细分明是非,你打的又是什么主意?”
槐洲的笑容僵在脸上。
不过此事也不算在他意料之外。
因此他从众神之中走出,勉强从容道:“正是因为槐洲从上古至今一直居于天庭、一直忝居神位,如今三界生灵遭逢大难,我才不能视之不理。”
御景挑眉问道:“你所谓的‘不能视之不理’,就是把我抓起来?”
她说到此处,脸上露出微妙笑意:“我又不是魔尊,你抓我作甚?”
这比明晃晃的嘲讽更让人难受。
槐洲不愧是槐洲,他脸上并无一丝的羞愧之色,平静地朝天帝点了点头,默认得到许可后这才沉着脸道:“此事有关天下苍生,如何能由着你一个人的性子来?”
他怀中浮现出一把瑶琴。
第63章 日沉
“……你倒是有些本事。”眼见着凌霄殿中大半仙神都被槐洲的琴音拖入幻境, 只剩一只手可数的Jing英在,御景挠了挠脑袋。
她还以为这弱不禁风的乐神就是个花架子呢。
不,或许只是天界这些神仙更弱而已。
御景放出灵力, 护住身后的海界等人及羡鱼。
孰弱孰强暂且不论——
御景落在凌霄殿中, 她将羡鱼等人护在身后, 抬首便与天帝目光相接。
天帝神色平静。
“我说, 你的小把戏关不住我。”御景皱着眉说道,“事到如今你也该走下那御座来,好好听听我的想法吧?”
天帝并未应声。
忽然刮过一阵风。
御景疑心这是因为焜瑝在至高的宝座上做了太久。当一个人独断专权太久,那他难免就会失去对危险的判断力。除此之外, 他还会产生一种世界以他为中心的错觉。
这样的错觉不算致命, 却会在经年累月的积累之下使人渐渐麻痹、迟钝。
因此御景稍稍一想,便以十分宽容的态度说道:“有些事是不可等闲视之的。我不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算盘,但是焜瑝……”
“你手执窥天之镜,为何不敢睁开眼看看如今三界模样?”
“你看一看如今的人间、看看那些保守魔族毒害的生灵们, 你身为天界之主, 难道心中没有半分怜惜之意?”
御景不明白。
其实焜瑝将她诓骗到九重天关押的行为并不是令她发怒的根源——这样的关押对她来说无异于挠痒痒。可这样做的焜瑝又将三界如今承受着的无妄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