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到两人临时的住所,抹去痕迹。
几乎是前脚后脚的事,沉惜将将躺下,御景就已经开了门。
一个尚带着几分热气的身体凑了过来。
御景本该是极冷的,可此刻她的温度并没有让羡鱼感到丝毫不适。
沉惜固然醒着,羡鱼一双美目却紧紧闭着。
此刻御景所见的便是合着眼的羡鱼。
沉惜感到她将手指插进了自己的发。
御景的手指细而长,这些年养着也还算光滑。她轻轻地抚着羡鱼的头发,倒是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羡鱼合着眼,却并未睡着。
御景沉默着勾画羡鱼的眉眼,一路向下停在了她淡色的唇上。
她忽然笑了一声。
沉惜还等着她下一步的动作,御景却已先一步将头靠在她的胳膊上,闭上眼什么都不说了。
这算……什么?
沉惜有些茫然地感受着羡鱼的情绪。
有不安、有惶惑,亦十分欣喜。
琴极宗掌门或许已经看出了两人之间有所不同,羡鱼却仍旧懵懂。她长于山间,一心修道又桀骜不驯。她或许察觉到自己同这女孩的关系已不像她最初设想的那般纯粹。
可她还没有想得通透。
“昨晚……你去做什么了?”羡鱼第二日问。
御景窝在她怀中,闻言迷糊道:“看雪。”
羡鱼沉下脸来,将被褥掀了。
突如其来的冷气直扑御景脸蛋。
羡鱼自己先抖了抖。
御景这才睁开眼,揉揉眼,打了哈欠。此后她才不疾不徐道:“不是什么大事。”
沉惜疑心御景此时已想起许多事来了。可她没有证据。只得让记忆按照原本的样子继续下去。
羡鱼咬了咬唇,直觉有什么在渐渐脱离控制。
她说:“你如今倒是翅膀硬了,有什么话也不肯同我说了。”
谁知御景听了这话半点也不脸红羞愧,呛到:“你羡鱼何等人物,一心要同我撇清关系。怎么,如今看不到希望便预备着将我气跑了?”
“羡鱼啊羡鱼,我就这么不受你待见?”
这真是……
御景的心里似乎总藏着许多事。过去如此,往后也是这样。
沉惜知道她总是作朗月清风、万事不萦于怀之态。
——御景本来也该是这样的人。可是她辗转这么多年下来,心中真的不存半点异样情绪吗?
御景呛完羡鱼,自顾自地走到浅海边凿开冰层抓鱼。
羡鱼看着她赤着脚站在水里,一双白净的足被冻得通红。
“你是不是早知道……你的生父并非人族?”
御景:“嘿咻嘿咻嘿咻……”
“你该辟谷了。”羡鱼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说道,“旁人不教你我来教你。你也没有笨到那等境地。”
御景:“呔呔呔呔呔——”
“御景!你听我说话!”
那个单薄的少女这才转过身来,将手在衣上擦了擦。她一旁的鱼篓里已装了不少鱼。
“怎么?”她满面笑意地问道。
羡鱼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看起来,竟是如此地高兴。
“没想到……”羡鱼竟有些惶惶,“这么冷的天还能抓到这么多鱼啊……”
御景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她将头发拨了拨,露出被遮挡住的两只小巧玲珑的角来。
“因为我是龙的孩子,所以这些鱼都往我身上撞。”
“唔……”沉惜有些新奇地看着御景头上的角。
她不禁走上前去,想要看得更近一些。
御景已将头低了下来。
“它好小……”沉惜叹道。她或许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她满目怜爱,嘴角弯弯,几乎要将亲近之情溢出来。
御景也看不到羡鱼此时的表情。
她只是兴高采烈地说道:“这是我昨夜看到雪的时候长出来的。你不知道,这玩意见风就长,昨晚我睡觉的时候头顶就一直发痒。”
她说到这里,撅了噘嘴:“今天还多掉了几根头发。”
沉惜:“……”
她不知道该如何去接这样的话。
因为她很清楚地明白,御景的头发并不是因为长角才脱落的。是被她揪掉的。
昨晚御景回来,两人又盖着被子囫囵睡了。
可沉惜睡到半夜,却总觉得有个硬物一直在顶着自己的手臂。沉惜还以为御景跟从前一样,拿她的手臂磨牙。
也正是因为御景前科累累,沉惜这才毫不犹豫地伸手揉了揉她的脸蛋,又捏了几下。
大约……当时拽了点头发下来吧。
没有办法回答就不要回答。
沉惜温吞道:“你今后打算如何做?”
御景抬起头来,愉快道:“跟着你修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