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添城看了她一眼,笑着问许意,“怎么不吃了?”
许意讥刺地笑了下,抬眼看着贺添城,“我还能吃得下?”
贺添城平静地说:“怎么吃不下?”
许意认认真真地看了眼贺添城,“人到四十,打算翻天?”
贺添城苦笑了下,“我受不了了。”他说,“她自己做了所谓贺家媳妇儿这么多年,受了多少苦,抱怨了多少次,自己还不知道。现在却还对着你指手画脚。我本来还指望她上了年纪,能多少反省反省。现在看来,根本没那个可能。”
许意以前听过贺老太太的名声,小时候家里聊天,总是会聊到贺家。说姓贺的没个正形,在外包.养人,男的女的都有。那个时候许意总觉得贺阿姨很可怜,她问妈妈,为什么贺叔叔都这样了,贺阿姨还不离开他。妈妈摸着她的脑袋,没说什么。
她看着贺添城,站起身,端着碗。
“我去洗碗。”
贺添城坐在餐桌边,看着许意来来回回的身影。他跟许意认识这么多年来,结婚也快十年。他早就把许意当作世界上最亲密的知己和妹妹,唯一能够共享秘密的妹妹。他不希望许意也成为他母亲那样的人。
饭桌上贺老太太的一番话,让贺添城有一种没由来的惊悚感,他头皮发麻。他恍惚间回忆起还小的时候,母亲接受nainai的斥责,等人走了却不开心地跟他们抱怨。他见过母亲偷偷抹眼泪的样子,也见过她为了达到nainai定下的标准,强迫自己做许多事。
早些年,母亲对许意有所要求的时候,贺添城以为是nainai的缘故。现在这一年来,nainai离世了,母亲却还是保持着过去对许意的态度。
今天吃饭的时候贺添城忽然恍然大悟了,她的母亲也终于成为了自己抱怨过的那种人。
他不希望许意也成为这样的人。
贺添城看着许意,问她:“今天去感觉怎么样?”
许意愣了下,问,“去哪?”
贺添城说:“节目组不是定的今天拍定妆照?”
许意脑子里浮现出那一张写满了不耐烦想要赶她走的那张脸。她笑了下,说,“挺好。”
贺添城看着她讲这话的架势,总觉得这挺好两个字,别有一番风味。他忽然又想笑,以许意现在的脾气,能第一天见面就让她生气的,可不多了。他也不多问,起身,走到厨房,讲:“今天我来洗吧。”他说,“你去休息会。”
许意嗯了一声,她把厨房留给贺添城,自己坐回客厅。
随便按了一个电视台,放着声音,脑子里还是忍不住想起沈清。
电话的短信提示想起的时候,许意其实已经坐在沙发上半昏半睡了。贺添城洗完了碗,扯了张纸巾擦着shi漉漉的手,听见了声音,提醒许意,有消息。
许意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抓起手机看了下。
在她的梦里纯洁美好的那个人,一下又变得面目可憎了起来。
发来的短信上写着,不好意思,许女士,因为技术原因,节目组这边可能需要你再次过来一趟,重新拍摄定妆照。时间是本周五下午。
寥寥数语,却能让许意这座平静的火山再次有了爆发的冲动。
想都不用想,这是沈清搞的鬼。
搞什么啊?
许意的怒火生了一半,又忽然顿住。
难道沈清想用这种方式重新见她一面?
许意好像又回到了十五六因为对方的一个反应就产生接二连三的猜想的状态。偏偏是这猜想太多像真,以她对沈清的了解,她的确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还记得当初读书的时候,她最爱去缠着沈清,沈清嘴上说着不乐意,其实身体很诚实,总是在校园的自习室里给她留下一个位置,虽然她从来不去看书。有一次许意偷偷去看,有人想坐在沈清的对面,沈清告诉那个人,不好意思,这里有人。这种时候,许意的心里就会泛起一些甜蜜的小泡泡。她觉得自己好像就此抓住了沈清的把柄。
就像此刻。
许意想,她抓住了沈清的把柄。
许意的心情刚好没过三分钟,又忽然想到一件事。
她喊住往客房走的贺添城,问他:“你周五有空吗?”
贺添城啊了一声,问:“有什么事吗?”
许意说:“节目组让我去重拍定妆照。但是周五,我和小桃说好了,要去接她放学。”
许小桃,许意的女儿,今年十三岁,是一名就读于寄宿学校的初中生。和她的名字一样,许小桃是个圆圆润润水水嫩嫩的女孩子,很可爱。许意和贺添城都很喜欢她。
贺添城周五没事干,准确来说,他最近都没事干。每天要做的事情就是在家里写剧本,毕竟距离下次交稿日期还有一段时间。
他很轻松地答应了。
“好啊,没问题。”贺添城说,“我晚点给小桃发消息,告诉她。”
“她手机被收了。”许意说,“你发了她也看不着。”
贺添城愣了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