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公公是大内第二高手,你认为我是有多么失了智才会和他动手?”
“那就好。”季碧菡松了口气,“那第一高手是谁啊?”
“李安过啊,你见过的,上月云国使团来京,宴会间两国武士比武,号称云国第一人吴昊将军在他面前就跟一条狗一样。”
季碧菡惊讶:“我真看不出来。”
“看不出来的事儿多了去了,我也看不出来像你这般看上去恬静温婉的女子,竟然会花钱雇凶去打邱奇,还是雇的官兵,真乃京城一绝。”
“哼,这世道真是颠倒是非,为民除害反而还要被骂。”
“我骂你了么?”
“跟骂也差不多了!总之让我很是难过。”
沈纶爽朗地笑了:“季碧菡,你真好。”
“什么?”恰好一伙戏班子吆喝路过,喧嚣间季碧菡没听清。
“你今天的样子,我会永远记得。”
“谁要你记得了,真让人不寒而栗!”季碧菡虽然嘴上这么说,可是心头却莫名地一颤。
“如果我是你,我可能会将那家人赶出京城,让他们到其他地方生活吧,”沈纶微笑躬身:“季大人,你该去别处监察了。”
“不去!”
沈纶回过头,困惑地眯了眯眼。
“你刚不是说我新上任,很多事情都不知道么,我要麻烦我们沈大人带我去熟悉熟悉阳欢坊和长乐坊。”季碧菡跑到了沈纶的身边。
沈纶无奈地笑了笑:“好。”
…
入夜之后,季碧菡告别沈纶,归家途中,她正好又路过了迎春堂。
大药房仍灯火通明,季碧菡驻足门前朝里看了会,却发现厅堂之中聚集了十数个面向凶恶的彪形大汉,其中一些人手上还拿着棍子,掌柜邱奇神色激动,正不住咆哮着什么。
有意无意间,季碧菡想起了日间在点心坊里沈纶对她说过的话,她有些心慌,心道莫不是邱奇真的因为受了她的气,想趁着夜深无人的时候对李翠兰一家疯狂报复。
季碧菡没有回家,跑向了长乐坊的春泥道。
春泥道住的大多是穷困潦倒的市民,路边就连一盏像样的街灯都没有,季碧菡觉得自己仿佛钻进了漆黑的老鼠洞,她借着白日的记忆寻到了李翠兰的屋舍,屋舍已经收拾过了,被简易地堆了起来,房门紧闭,屋内光亮微弱,季碧菡还未走近,就听到了屋内那阵阵的□□之声。
“李大娘?”季碧菡轻轻地敲了敲门。
“是谁?”李翠兰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大娘,是我,东厂季碧菡。”
李翠兰打开了门,季碧菡见到她的时候,不由得被吓了一大跳,李翠兰佝偻着身子,面色苍白得渗人,似乎在短短的半日之间苍老了数十岁。
“贱妇有失远迎,请大人恕罪。”李翠兰忙跪了下来。
“你家大儿子回来了么,可还安好?”
李翠兰抬起头来,双目空洞红肿,她张了张嘴,眼泪无声地落了下来。
“怎么了?”
李翠兰摇了摇头:“他回来了。”
季碧菡从兜里掏出了数张大额的银票,塞到了李翠兰的手中,她焦急道:“李大娘,是这样的,我没时间跟你细说了,我刚刚路过迎春堂看到了邱奇找来了打手,很可能是要来害你们的,你拿着这些钱,带着两个儿子今夜先到外头找个客栈待下来,明儿一早就离开京城,到没人找得到你们的地方过日子。”
“无所谓了。”李翠兰将银票还回到了季碧菡的手中,喃喃道。
“什么?大娘,你可千万别这样,你还有两个孩子,为了他们,你要坚强。”
“二蛋死了,如今连大蛋也染上了瘟疫,怕也是不行了…”
“什么?”季碧菡脑袋嗡的一声,“今天上午,你家二蛋分明还好端端的,而且,而且大蛋怎么会…”
李翠兰拦着季碧菡:“大人,这都是命!贱妇今日归家之后,二蛋的病突然复发…而且病得好重好重…傍晚时分…人…就已经不行了,大人,您不要进去了!”
“怎么会…”
“大蛋就医回来,亲近了二蛋,却也染上了瘟疫,如今也已经奄奄一息,谢谢大人的关怀,可我们一家已经无力报恩了。”
“那赶紧送大蛋去看大夫啊,你,你把钱拿着!”季碧菡说到这,又多掏了几张银票出来,这时屋内又传来了痛哭的□□,李翠兰执意不收银票,她跑进了屋中,紧紧地关上了门,任凭季碧菡再怎么呼喊,也再不回应了。
李大蛋的悲号在黑夜里传开,让人无比发憷,季碧菡的心情低落到了极点,她第一次感到了这般厚重的无力感,她垂头在李翠兰家门外站了很久,听着李大蛋的痛呼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她不堪折磨,揉了揉泛红的眼,离开了春泥道。
回到尚书府时已是深夜,季碧菡向父亲季康问安时,却被告知季康正与贵客在书房议事,她回到屋中躺到床上,满脑子都是李翠兰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