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心痛地抬手去触那道伤痕,想看看深不深,以后会不会留疤。本是无心之举,却把本就心慌意乱的徐叔夜吓得不轻,赶忙朝后退了两步。
他顿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她有可能听不见,遂放下野味,执起她的手在掌心滑动。这样的触感,又让他想起了那温热软糯的身体。他写了两笔后,手指停了半晌也落不下去,只能一头冲进屋里。
“原来你是听不见啊,难怪我跟你说话你不理我呢!”岳清转念一想,“哎呀,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反正你又听不见。”
岳清一个人在树下自言自语,澹台月越想越觉得奇怪。他堂堂一个王爷,怎么周遭一个下人都没有?
仔细计较起来,他跟岳清也算是死对头呢。
岳清此人有勇有谋,最受当时的皇帝赏识,即便他并无争位之意,皇帝也属意于他。不巧的是,澹台月是另一位皇子的谋士,而那位皇子,正是岳清一母同胞的哥哥。岳清不愿手足相残,可他哥哥,也就是如今的皇帝可不这么想。岳清步步后退,即便是自愿驻守西北苦寒之地,也还是难以避免灾祸的发生。算起来,他应该是鲜少几个知道如今的皇帝是矫诏登基的人了吧?
澹台月走出院子,在四周转了一圈,竟没发现监视的痕迹。这就怪了,以当今皇帝的性情,岳清要么死,要么老老实实地待在他眼皮子底下,他才能睡个安稳觉,怎么会放他一人来这深山之中呢?
可惜她现在既不能听也不能说,要不然,以她的本事,什么事情问不出来?
回到屋里时,饭菜已经做好,岳清坐在桌边一边吃一边赞不绝口,“真没想到你小子手艺还不错,不仅中看,还中用啊!”
岳清诚心的夸赞却只换来徐叔夜一个白眼。
“你是一个人住?”
岳清吃着饭的手顿了一下,后又恢复如常,“是啊,怎么了?”
徐叔夜坐下来,看着他道:“你说谎。”
“我怎么就说谎了?”岳清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
“厨房里的灶台很干净,没有长期使用的痕迹,你应该不会做饭。你菜圃里的青菜叶子蔫黄,明显是水浇多了,所以你也不会种菜。你连吃饭的问题都解决不了,你告诉我,你一个人住?”
岳清知他有所察觉,索性放下碗筷,“我确实是一个人住,可这并不代表别人不能来帮我干活吧?你说我说谎,真的冤枉我了。”
“你是无方园的人?”在问出口前,徐叔夜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他们寻着无方园而来,在云谷峰下遇见他,他不是无方园的人又会是谁呢?
“你都已经猜到了,何必假模假式的问我。”岳清笑笑,“倒是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来这里做什么?”
大家都打开天窗说亮话了,徐叔夜也不遮掩,“我们原是来找人,不料几个朋友落到了千机门的机关里。我觉得,你应该已经知道一些了。”
“你怎么会知道那是千机门的机关?”岳清奇道。
“那无方园呢?为什么会建在千机门的旧址上?”徐叔夜不答反问。
“啧啧,你这个年轻人,明明就是我先问的。我先问,你先答,你再问,我再答,有来有往才聊得下去嘛!”岳清摇头道,重新拿起筷子准备吃饭,却发现rou菜已经被扫荡一空了。
澹台月不知道他们你一眼我一语的在说些什么,但是从嘴型来看,他们反复提到了一个词,就是“千机门”。
当年岳清奉旨来蜀地剿杀千机门余党,如今会出现在这里,难道与当年那桩事情有关?
“还真是一点儿不见外啊!”岳清的筷子在空中晃了晃,也没找到能下筷的菜,索性不吃了,起身回了房间。过了一会儿抱了两床被子出来,“你们那几个朋友应该没什么事,我明天派人去看看。”说罢把被子往地上一放,回屋睡了。
“有劳了。”
彼时徐叔夜已经将桌椅板凳挪好,驾轻就熟地铺起了被子。
澹台月高床软枕惯了,哪里肯打地铺?再说了,这大夏天的,还是在山里,蛇虫鼠蚁那么多,爬到身上怎么办?这个岳清,亏得以前还号称第一君子呢,都君到狗肚子里去了,竟然让她一个女的打地铺?
罢了,真算起来,当年他被他亲哥哥逼得走投无路,澹台月可没少在中间挑唆。如今,时移世易,冤家路窄,便忍这一时,反正有谈歌呢,让她出来睡好了。
澹台月只一闭眼,谈歌的意识便苏醒了过来,她冷不丁地回过神,差点没站稳。
徐叔夜见状扶住她的手臂,谈歌反应迅速,一个侧身与他拉开距离。
暗河中被偷袭的教训犹在,谈歌上下打量着他,跟防瘟神一样。
徐叔夜不知道她突然抽的什么风,但是比起白日里她在门口轻抚他脸颊的行径,这种带着敌意的行为反倒让他自在了许多。他一把拉过她的手掌,在掌心留下两个大字:“睡觉”
谈歌立马把他手甩开,谁要跟你睡觉?!流氓!
她张嘴欲骂,却发觉自己发不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