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有先见之明。
那几个江湖人不知道,坐在另一张桌上的鲜衣女子却知道一些。方才她打马路过时,正瞧见一个女子从马车里探出头来。那女子年纪与她相当,不过十七八岁,生得一对桃花眼,满面娇贵之相。而那马车似乎也不同寻常,虽说从外表看来平平无奇,可透过那车帘飘动的一些缝隙还是可以窥见一二。
雪白的狐裘铺了满地,压在马车一角的是镶嵌了各色宝石的金炉,马车的內帘是革金丝的锦缎,这样奢侈的马车,里面的人也一定非富即贵。
程松雪望着不远处的那辆马车,心中的好奇愈加深了。她放下手中的筷子,径直朝马车走去,正巧碰上了端了梨子羹的哈扎。
哈扎见程松雪形迹可疑,警惕地拦在了马车前。
“姑娘有何贵干?”
一下被人抓个正着,程松雪有些讪讪,“怎么?我随便走走不行吗?路又不是你家开的。”
“路确实不是我家开的,姑娘爱怎么走就怎么走。只是我家主人不喜生人,还请姑娘行个方便,去别处走走,哈扎代主人先谢过姑娘了。”
哈扎说话办事向来通达圆滑,既不会让人有把柄可抓,也教人说不出一个“不”字。
程松雪原是急着进城的,可在遇到谈歌一行人之后,她就一点儿也不着急了。
前来驿站歇脚的商旅侠客来了一批又走了一批,程松雪都快等睡着了,马车里的那一行人才磨磨蹭蹭地准备出发。她赶忙解了马绳,骑马追了上去。
此时天色已有些暗了下来,太阳早不知躲到哪片云后面去了。整个苍穹低下来,罩在广袤的戈壁滩上,仿佛一层浅灰色的薄纱。唯有远处的几行白杨,矗然直立着,如天柱一般,支撑着这沉重的世间。
程松雪看着前方不紧不慢,如闲庭信步一般的两辆马车,自己都替他们着急。照这个速度,不说天黑之前了,就是月上梢头也走不出这片戈壁啊!
“喂!”程松雪一夹马腹,追上了前面的马车,“你们是要去天水城吗?”
会经过这条路的人,都是要去天水城的。
“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就你们这样磨磨蹭蹭的,天黑之前能赶到才怪了!”程松雪知道对方防备她,接着道:“我知道这里有一条捷径可以到天水城,你们可以跟着我。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不信我,反正到时候在戈壁滩上过夜的又不是我。”话音刚落,女子便驾马离去。
“公……小姐,这……”哈扎回头撩开帘子,问谈歌的意见。
“就跟着她吧。”
玉珍忙道:“万一她是坏人呢?”
谈歌笑笑不说话,四个打一个,这都能输了她也不用混了。
第四章
谈歌一行人一路跟着程松雪,果不其然在太阳几乎完全落山的时候,赶到了天水城中。
哈扎将马车停在了一处客栈前,朝翻身下马的程松雪道了声“多谢”。
客栈的跑堂人见有客临门,赶忙迎上来接过缰绳。
谈歌和玉珍一前一后下了马车,刚下车的那一刻,正撞上一个自客栈快步而出的男子。
那男子一身玄色窄袖劲装,左手握着一柄长剑,周身散发出一种骇人的气息。
谈歌心上一凛,是杀气!
谈歌顺着男子离开的方向望去,正看见那鲜衣女子也在望那男子。
天水城不算是什么繁华热闹的大城,此时天色已晚,空荡荡的街上只剩些稀稀拉拉的过路人。那男子停在了街道的一旁,目光所落处,一个掌柜打扮的人正在与一个衣衫有些残破的牧羊人交谈。
“哎呀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你送羊来的时候可不能走正门!这一股子羊sao味堵在门口我可怎么做生意?客人都被恶心跑了,损失你赔我啊?”
“是是是,掌柜的您说的是,下次小的一定注意。”那牧羊人露出一口发黄的牙齿,小心地赔笑道。
掌柜的那副不悦的表情这才稍稍好些,往袖子里掏掏,掏出一个钱袋来,反复数了好几遍才给了那牧羊人。
牧羊人一接过钱袋,脸上的笑容立马灿烂了起来。
“多谢掌柜的!多谢掌柜的!祝掌柜的您财源广进!”
“行行行,去吧!”那掌柜的听了吉利话,摆摆手道,“下个月的羊可给我早些送来!”
“是是是!一定!”牧羊人开心地捧着钱袋一边数钱一边走到一个抱着孩子的妇女面前,“媳妇儿,走,咱去把那个簪子买下来。”
妇女一听笑着瞪了一眼牧羊人,将钱袋夺了过来,“买什么簪子?糟蹋那钱做什么?还是先给咱大宝扯件新衣服要紧。这马上就开春了,去年的衣服都穿不下啦!”
“行!衣服也买,簪子也买!”说着哈哈大笑,掐了一把孩子的脸蛋,惹得孩子哇哇大哭。
一家三口说着笑着,正撞上那玄衣男子。
“骆天石。”
玄衣男子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莫名教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