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面,垂首沉眉,神情严肃,过了半晌才徐徐出声。
“陛下息怒,此事固然是关东军保护不力,但事发之时谢将军远在西夷,无法对那边的情况做出及时的掌控和判断,这才让行凶者钻了空子。眼下事已至此,臣觉得可以趁此机会找出宋家与刺客的关联,从而掌握其罪证。”
“那是次要的。”楚襄摆了摆手,星目微眯,溢出一缕慑人的冷芒,“先给朕把岳梓柔找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属下明白。”
陈家上下连主子带仆人总共十余人,在喝下有毒的井水之后皆横尸院中,唯独少了岳梓柔一人,什么时候不见的已经说不清了,若是还活着,在这种情况下能把一个大活人带离关东军的控制范围内,幕后之人的心计必然不可小觑。
“陛下。”裴昭抬起头来,问了一个非常微妙的问题,“如果找到了岳梓柔,是否将她就地安置即可?”
楚襄眸光一凝,刚准备开口,忽然瞥见窗边飘过一抹娉婷细影,顿时把话咽了回去。底下的两个人也都机敏得很,装作无事一般住了嘴,迅速起身抚平下摆,并退至两旁向进来的人躬身施礼。
“拜见皇后娘娘。”
岳凌兮见两人一脸肃然,还以为前线出了什么要紧事,遂轻声问道:“陛下,是不是夷军又在利用阵术作乱了?”
“没有,小事罢了。”楚襄勾唇淡笑,然后揽过她的腰问道,“饿不饿?”
岳凌兮轻轻颔首:“有一点。”
“先陪你吃饭,其他的事稍后再议。”
说罢,楚襄带着岳凌兮径直向外走去,路过裴昭之时看似不经意地投去了一眼,淡然却又暗含犀利,裴昭微微一凛,立时俯下了身体。
“臣恭送陛下和娘娘。”
第114章 姐妹
岳凌兮窝在宫中休养了半个月,某一日,悄然动身去了宁王府。
尽管在西夷时她和端木筝就有书信往来,回宫之后也曾经派人传过好几次话,但到底不如亲自见上一面来得安心,不过因为她最近怀孕反应严重,端木筝又不方便进宫探望她,所以才拖到了今天。
所幸老天爷给面子,碰上了难得一见的好天气,再适合出门不过。
风如丝,轻卷帘幕,一束金光洒进了车厢,丝丝缕缕地熏着暖意,岳凌兮欲将软屏掀开一些,书凝却唯恐她受了风,絮絮叨叨之中又给掩实了。
真是要把她养成襄襄那样才甘心。
岳凌兮略显无奈,却也没有要反抗的意思,她知道今时不同往日,肚子里揣了个小家伙自然要倍加小心,只是可惜了她一切从简的习惯,从出宫起就被这些人给破坏得一干二净,车内架着红木床,垫着丝绒枕,车外几乎十步一哨,不知有多少影卫在暗中保护着,若不是怕太过招摇,流胤估计会直接走御道去宁王府,好让她少受些颠簸。
关心是真,但多半还是受了楚襄的影响。
就在前几日,他清早起来去上朝,她也困兮兮地穿衣起身去给太后请安,宫女太监们端着洗漱用具进来的时候恰好看见他在给她穿鞋子,她则闷闷不乐地盯着自己的肚子,几次想要插手都被他挡回来了,见此情形,底下的人差点都惊掉了下巴。
从那天开始,玄清宫里所有人对待她的方式跟供祖宗基本没有差别。
朝堂上偶有风言风语也并非指责她把楚襄迷得神魂颠倒,乱了尊卑,而是盛传楚襄求子心切,爱屋及乌,毕竟他已经二十有六,不管是为了江山社稷还是香火绵延,对子嗣之事上心总是好的,所以多半臣子都乐见其成。
至此,她心中那点儿淡淡的忧虑也都随风散去了。
思绪游离之间,宁王府已经近在眼前,鸾驾停住之后书凝便扶着岳凌兮下了车,门口早有人在恭候,簇拥着她进去之后,布满铜钉的大门旋即发出古老的长yin,跟着就紧紧地阖上了,挡去行人好奇的目光。
一进疏桐院,下人便作鸟兽散去了。
“姐姐。”
岳凌兮望着几步开外红衣似火的端木筝,明眸绽出细微的悦色,犹如蜿蜒在碧空之上的云线,淡渺却深远。端木筝没有回应她,站在原地杵了片刻,直到眼眶发红,水漾清眸,然后走上来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兮兮,你当真教我——”
当时那种焦灼、恐惧、惶急交织在一起的感觉,如今已是难以形容,连开口都觉得艰难,岳凌兮却像是心有灵犀一般,轻声接过了话头。
“姐姐,我没事。”
岳凌兮拍了拍她的脊背,声音如晨间雨露飘洒开来,滋润入心,端木筝却只是细细地瞅了她半晌,无声凝噎,难以成言。
纵然在月前就得知妹妹平安无事,可此刻她的心湖依然波澜不止。
从小到大,这两个字几乎成了岳凌兮的口头禅,接骨的时候疼得浑身痉挛没事,因为罪眷的身份在外头被人欺侮了也没事,看起来坚强到任何事情都无法撼动她分毫,可端木筝明白,她只是单纯地不想让她担心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