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筝是否已经脱离危险,也就一直不敢动逃跑的念头。
岳凌兮正盘算着进城以后该怎么办,手却无意识地握住了颈间那枚玉坠,柔润如水,触手生温,就像那人的怀抱一样。
所有思绪瞬间中断,脑海中只剩下那张俊美无俦的脸。
她原以为可以挨过这段分离的日子,谁知分开不过十日已觉思念难熬,她想枕着他的手臂入眠,想窝在他怀里听他谈今论古,还想与他相依相伴,共度一生。
从什么时候起动了这个念头?
她不知道,只觉得自己每次想要抵抗的时候,思念就会排山倒海而来,淹没一切理智,让她服从于内心深处的欲望,去希求本不该希求的东西。
可是现在的他应该非常生气和失望吧?她瞒了他这么多事情,说离开就离开,甚至连一句告别都没有,他会不会就此将她放弃?
想到这,岳凌兮的心忽然一阵绞痛。
恍惚间,马车已经驶入了城门,没有遇到任何的盘查,好像是这些西夷人手中持有通关令牌,岳凌兮一下子警觉起来,没想到很快马车就停下了。驾车的两个人嘀嘀咕咕说了些什么,声音很小,岳凌兮不动声色地贴到了门边,这才听清楚他们是要去补给。
随后车驾晃动了一下,想是那两个人离开了,岳凌兮却没有放松警惕,因为她心里清楚,拓跋桀等人就在身后不远的地方,正如鹰隼般紧紧地盯着她,她不能露出半点儿异心,必须表现得淡然且沉稳。
不过既然看守的人已经走了,她可以打开车门佯装透气,趁机看一看周围是什么样子,再做其他打算。
主意既定,岳凌兮立刻推开了那扇雕花小门,一条熙来攘往的大街霎时出现在眼前,商肆酒楼一字排开,客似云来,就连街角小贩的生意也好得不得了,糖栗子八个铜板一包,丁香馄饨五文钱一碗,未过多久便全部售罄,盐香风色掺杂着孩童的嬉笑声,渐渐飘向了远方。
岳凌兮粗略地扫视了一遍,发现这里是典型的田字坊,街巷垂直,屋脊扁平,只要站在稍微高一点的地方,从北边能直接望到南边的尽头,实在不适合藏身。
她的心微微发沉,还没想到解决的办法,余光忽然瞥到墙上的一张告示,上面写着推行栽种稻米的公文,纸张簇新,字迹清晰,还盖着衙门的红戳,应该是刚刚张贴上去不久,已经有好几个人在驻足查看了。
总觉得哪里不对……
岳凌兮垂眸苦思,忽然灵光一闪,瞬间察觉到异常之处——楚襄早在大半年前就开始推行杂交种植,骞城正是试点区域之一,怎么会突然改为单类种植?
她又逐字逐句地看了一遍那张告示,顷刻间眸光大亮。
平安,速逃。
短短四个字,已教她热泪盈眶。
西夷地处北端,白昼漫长,她和端木筝有时闲着无聊就会猜谜,小到诗词书信,大至佛经史书,都可以拿来猜谜,掐头去尾第七字这个解法是她们独创的,因为纯属好玩也就没有对其他人讲,所以这个讯息一定是端木筝写给她的!
岳凌兮闭了闭眼,将那股不停涌动的泪意压了回去。
姐姐没事……太好了……
随后她又意识到这句密语是以朝廷公文的形式发出的,可想而知是经过楚襄同意了的,他……不生她的气吗?
岳凌兮的心湖泛起层层叠叠的涟漪,汹涌起伏,难以止歇,里面还夹杂着许多种她自己都分辨不清的情绪,可是莫名的,困扰多日的心结就这样被抚平了,不留一丝痕迹。她头一次这般想哭,连撑在车门上的柔荑都在微微颤抖,但是突如其来的脚步声却让她瞬间敛起了心绪,对即将到来的人严阵以待。
那两名去补给的西夷人回来了。
他们看到岳凌兮把门打开了顿时板起了脸,啪地一声就将其阖上了,震得她耳朵嗡嗡作响,不过这种密闭的空间倒让她暂时卸下了紧张,有足够的时间去处理好自己的情绪。
不久,马车继续沿着大街向前驶去,速度虽慢,目的地却非常明确,岳凌兮心想拓拔桀是准备一鼓作气通过这里了,这么算来他们应该会在入夜时分到达钟离山,是现在行动还是等到天黑,她必须立刻做出选择。
岳凌兮从袖中掏出两个袖珍锦囊,一为粉红一为翠绿,前者装的是迷药,后者装的是毒。药,都是之前陆明蕊做给她防身用的,她在离开时顺手揣在了兜里,就是想着会有今天这种情况发生。
这两种药各有优劣,迷药的范围小,放起来容易,但无法维持太久,毒。药虽可一击毙命,但是需要加在食物里服下,Cao作比较有难度。
不过无论哪一种都只能控制一部分人,后面会发生什么事很难预料,她并不了解骞城的守备情况,如果在城中动手,很有可能在守城士兵到来之前她就被人抓住了,而且他们是明月楼的顶级刺客,怀揣利器和毒。药,发起狠来伤及无辜乃至屠杀整条街都不出奇,她不能连累了别人。
如此想来,也只有等天黑之后利用钟离山复杂的地形再行逃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