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衍轻抚他的伤口,看着周祭疼得龇牙咧嘴,他展颜抚慰道:“你的伤口裂开了,起来重新包扎一下吧。”一回身,对着弟子们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准备热水?”
“是是是是!”弟子们点头如捣蒜。
他们跑了出去,刷刷从口袋里掏出铜币,在手掌心摊开,信誓旦旦地道:“我赌主上在上,太子祭在下,你们敢不敢跟我下注?”
“主上是扶腰的那个,怎么可能在上?我赌主上在下!”另一边也发出不鸣之音,果然是逢赌不避亲啊,连主上的声明都可以拿来诋毁。
“说算什么本事,敢不敢赌一把?”一人激他。
那人道:“我下注容易,只是这种事情怎么证明呢?难不成你要去偷听墙根,偷窥风月,或者当面问主上?”
“胡闹!”一声如同洪钟,惊倒了聊得正酣畅的众人,他们抬头一见那张如地狱阎罗的脸,下了个半死,“晚辈见过司礼长老。”
孟长卿板着张脸,指着他们训斥:“少年辛苦终身事,莫向光Yin惰寸功,你们平日背得倒是顺溜得很,却都跟耳边风似的,左耳进,右耳出!大清早的不去练剑,围在这里非议家主,谁给你们的胆子?翅膀都硬了是吗?明日统统给我滚下山历练去,省的脏了我的眼!”
“晚辈知错!晚辈知错!”众人忙不迭地道歉。
孟长卿并不肯轻易罢休,来回的绕着他们上看下看,终是找不到一丝满意之处,面色Yin沉道:“一群不成气候的东西!将来我就算了死了,也不放心将家业交到你们这群不学无术的败类手上!”
“师兄,怎么了?”来人声音如一滩春水随着细软的风漫过鹅卵石。
众人心绪缓了缓,求救似的看向孟衍,却又被孟长卿狠厉的目光逼退,只得仍旧定定站住。
“你们先散了吧。”孟长卿摆手道。
“多谢司礼长老!”踮着脚,悻悻地互看了一眼,他们哧溜哧溜地消失在了二人的视线内。
“师弟,太子祭的事情,你打算如何处理?”孟长卿凝眉问道。
“待他伤好之后,我便会亲自送他回越国都城,再向越王请罪。”孟衍道。
“也只能如此了,说来也奇怪,这堂堂越国的太子,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江陵?还是孤身一人前来?”孟长卿满面狐疑。
孟衍摇摇头。
此事不唯独他不知,正主周祭亦是不知。
无力地躺在床榻上,他眼里一片混沌茫然,像是被大风大浪淘尽后,再无余念的死寂苍凉。
还活着啊!
而且还回到了十四年前!
往事chao水一般在脑海中翻腾涌流,奔走不息,杀戮,Yin霾,仇恨,责任,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原以为一切都结束了,没想到……还是要重新来过。
这究竟是福,还是祸?
他唇边泛起苦笑,笑得他五脏六腑都剧烈地痛了起来。他伸手攀上自己的眉梢眼角,虽然仍旧是少年模样,不染岁月尘埃,可他的心,却早被现实扎成了一个个的窟窿。
人世无情,倥偬百年,转眼而逝,只是这一次,是再次为砧板鱼rou,任人宰割,还是称王称霸,万人之上,全都是由他自己说了算!
作者有话要说:
主角的价值观不能太扭曲啊
第12章 第十二章
周祭起身,随意洗了把脸,正准备束发,门霍然被推开了。
孟衍道:“你伤势才好,不宜行动,你要干什么,只管嘱咐我便是。”
“我要束发。”
“我帮你便是。”
“那我要出恭呢?”周祭挑衅地看着他。
区区小伤,能奈我何?周祭嘲讽地看了一眼肩胛骨上的伤,手“哗啦”撕开了包扎的绷带,冷笑道:“你以为这点小伤,我会在乎么?你不必这么一惊一乍的,你把我看成是什么人了?”
孟衍修眉微蹙,悲悯地看着他,“我并未轻视于你,只是你为何如此不知爱惜自己?”
周祭眸光如刀,直逼孟衍,笑得几分张狂,几分讽刺,“为何?那我就来告诉你为何!因为你们的命是用来爱惜的,而我的命……就是用来糟践的!从前我为百姓活,为将士死,换来了什么?什么都没有!从今往后,我的命,爱怎么糟践就怎么糟践!用不着你来管!”
孟衍怔住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是你说糟践就糟践的?”他仍是怜悯地看着周祭,试图为他上药。
“啪!”药瓶碎在地上。
孟衍看见那少年笑容狰狞,如一头猛虎,浑身透露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分明是那样一张俊秀的脸,没想到也有如此可怖的表情,眼中带着十二分的凶光,与野兽一般无二。
“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教训我?你可知我无父无母,无亲无友,我早就是一个已死之人,你跟我讲道理?呵呵,你不觉得可笑么?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周祭彻底崩溃地喊道。
孟衍神色复杂地看着他,趁他不注意